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冷冷地问：“宸儿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言语间透着几分不耐烦。 看样子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 我定了定神：“母后，陛下在宫里遭人暗算，现在中毒昏迷不醒！”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算计我的宸儿？” “是安王和吕太后。不过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请母后放心！” 她显然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你会解毒，把宸儿交给你，我放心！” “是，母后！”我冷汗泠泠，没想到冥九宸的娘亲竟知道我那么多事。 “既然他中毒了，那你更要好好照顾他，以后有事就让无名来好了！还有，那个叫赖婆的人牙子，我已经让人把她关起来了，她不会成为宸儿的危险的。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眯起眼眸，“这样的人留着就是个祸患，还不如杀了！” 我顿时汗流浃背。 现在我大概知道冥九宸阴狠毒辣的性子是遗传自谁了。 “那个老妪还是留着吧。若不是她，陛下当年也不会被选进宫里当皇子，这多少也算得上是她的功劳。” “功劳？”她冷哼一声，“若不是老娘当年给她的银子足，她会那么好心把宸儿送到那个女人身边？上官忍，你若总是这么天真，往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母后教训的是。”我袖子底下的手不安地绞着，“臣妾是想……积点阴德！” 听到这话，她的神色顿时有些复杂。 “听宸儿说，你一直怀不上孩子？” 我没想到冥九宸连这件事也告诉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嗯！” “我不信什么积德行善的事，我当花魁那会，恨不得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避子汤喝了一碗又一碗，就连大夫都说我身子虚寒，压根不可能怀上子嗣。你看我，还是怀上宸儿和玉儿，还把他们生了下来。所以，我相信，你也会怀上的！” 看得出她是怀着极大的善意在安慰我，可我却神情僵硬，不知如何回应。 最后只能挤出一句“谢母后”，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意识到自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我连忙将话题引到自己最关注的事情上来：“母后，陛下昏迷之前曾交待我，一定要找到那几个西域青 楼女子，可臣妾不知道陛下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母后可知？” 听到这话，她眉心微动：“没想到宸儿竟把这件事也交给你来处理。” “他中箭时，正好臣妾在他身边。臣妾觉得这件事对陛下来说很重要，怕做不好，所以才来请教母后的！” “我儿子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就连身负重伤也对统一天下念念不忘！不过上官忍，我真的可以信得过你吗？”她紧紧盯着我，目光锐利，暗藏锋芒。 我神色凝重，信誓旦旦：“如若臣妾有异心，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那倒没必要。”她冲着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若你真有异心，就罚你……帮宸儿生孩子吧！至少两个打底，你说呢？” 我眼角微抽：“……是，母后！” 嫣 红欣赏着自己手上水头极好的白玉戒指：“老娘这辈子经历过最痛苦的事就是生下宸儿和玉儿，当时差点连命都没了。除了生孩子，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歹毒的报复了！” 我：……这确实挺歹毒的。 “二十年前，尉迟瓦赫，也就是当今西域国国君来大辰国时，除了打听大辰国的军事机密，他们还找到了至今都未被大辰国发现的铁矿！那种铁矿极其罕见，据尉迟瓦赫自己所说，用那种铁矿打造出来的兵器，哪怕长时间放置在潮湿的地方也不会生锈，铸造出来的剑不仅轻便，而且削铁如泥！ 可铁矿毕竟不是别的东西，想直接带回西域国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私下雇不少矿工，偷偷开采，并就近建了座专程锻造兵器的城，将开采来的铁矿逐一打造成兵器！ 为了完成这项大工程，尉迟瓦赫没少花钱，光是西域的珠宝就花了了几十车。铁矿开采和兵器的锻造足足持续了三年，你能想象做出来的兵器有多少件吗？” 我瞳仁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半天才问道：“母后，可这跟青 楼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冷冷一笑。 “尉迟瓦赫在大辰国开采铁矿，干得正起劲，西域那边就突然传来他父皇驾崩的消息。他不得不回西域，可又舍不得这个铁矿，于是就叫人将地图画下来，再将那份地图平均分成七份，每份地图以刺青的方式刻在一个当年出生的女婴背上！” 我忽然想起红菱背上那块方形伤痕，顿时头皮发麻。 如果我没猜错，红菱背上的那块肉应该是被生生剜下来的。 只要凑足了这七块地图，冥九宸就相当于拿到了一个巨大的兵器库，想一统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浑身因极度震惊而微微颤抖。 “母后，臣妾还是不明白，西域的国君为何要这么做？他自己将地图带回西域国，再找人把兵器一点点运回西域不就好了吗？为何要大费周章，把地图刻在女婴背上？” 听到这话，嫣 红的脸上浮起一丝阴鸷的笑。 “你说，当年我为何费尽心思把宸儿送到皇宫那个女人的手里？” 我恍然大悟：所以，西域国君是故意将地图留给他的后代！ 他们十几年前攻不下大辰国，于是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留在大辰国子嗣的身上，想借自己后代之手，把铁矿以至于整个天下都拿下！ 而能去西域寻找背上有地图碎片青 楼女子的人，必定是他留在大辰国位居高位的后代，这样就避免地图落在能力差的后代手上！ 我额头渗出冷汗，久久无法言语：好大一盘棋，好贪婪的野心！ “瞧你，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她弯了弯唇角，有些恶作剧地继续道，“再跟你说一件事。其实辰德帝根本生不出儿子。他很早就被尉迟瓦赫的人下了毒，只能让嫔妃怀上健康的女婴，怀不上健康的男婴。 众人都以为是吕太后心思歹毒，将嫔妃生下来的男婴害死，才使大辰国没有皇子的。其实就算她不动手，那些皇子生下来后也会因各种问题早早夭折。 多亏了她善妒又野心勃勃，每次都亲自处理了那些嫔妃生下来的男婴，以至于整个大辰国的太医院都没人发现他们的帝王被下了毒这个问题！” 眼前风韵犹存的女子用极其轻快的语气说着这些骇人听闻的话，我震惊之余只觉得脊背发凉。 论心机深沉、行事狠戾，西域君王跟冥九宸真可谓不分伯仲！ “那为何要选择刻在青 楼女子的背上？他就不怕以后找不到吗？” 听到这话，她自嘲一笑：“因为青 楼女子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一类人。出生在青 楼，就不可能离开青 楼。这样降低了找到她们的难度。另外，青 楼女子比其他任何女子求生欲都强，我们经历过寻常女子承受不了的折磨和欺辱，比任何人都惜命，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活下去。选择我们，避免了地图碎片的丢失。” 西域君王真是深思熟虑、蓄谋已久！ 我心中不免腾升起莫名的怒意：“我们都只是西域君王的棋子罢了！既然知道他的意图，为什么还要甘心当他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