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内传出一声轻笑,仿佛某种应允。
秦扶欢怔了一瞬。
下一个呼吸间,她双眼恢复清明,义无反顾地掀开了眼前的帘幕。
有容颜倾世的男子优雅地坐于毯子上,抬眼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秦扶欢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中闪过惊喜的色彩。
所有的疑虑霎时间烟消云散。
她笑起来,近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师父。”
晏观兰看着她眼中的欢喜,眉眼弯起的弧度更深,停了手上的琴,玉白的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都说了要远离大尾巴狼,怎么还是不听话?”
秦扶欢眨了下眼睛,“我若是一直避着,最后还不得被柳国公府的人欺负死?!”
晏观兰看着那双清澈漆黑的眼睛,有丝失笑,“这么受不得委屈?”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秦扶欢心中的戒备宛如潮水一般,尽数褪去,想起过往十九年,眼底多出几分浓烈的思念,“是,我从前……从来没有……”
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跟羞辱。
晏观兰看着她透着丝黯淡的眉眼,眼底飞快地闪过丝流光。
他知晓她非侯府真正的女儿,知晓她身负大才,知晓她来历不明……从前从未想过,要去深究她的过去。
但在这一瞬间,看到秦扶欢眼底的黯淡,晏观兰心底多出了几分复杂,轻笑着问,“阿辞这般高调,就不怕被人发现,出现危险吗?”
他指的是那张图纸。
谁都清楚,秦扶欢今日这张图纸一出,她日后在想清净,再无任何可能。
秦扶欢抬手抓住晏观兰的衣袖,眉眼弯弯地说,“我若是被人发现了,不是还有师父吗?”
“师父知道我有危险,这不是出来保护我了吗?”
“有师父在,我才不怕。”
晏观兰听着她纯然信任的声音,从来都无波无澜的心底,骤然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看着秦扶欢眼中的欢喜与信任,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蓦地从心底升了起来。
罢了。
这死水一般的圣京城,也该热闹起来了。
他看着秦扶欢,俊美的眉眼,多出一抹冰冷与温柔,轻笑着道,“阿辞尽情闹吧,你就算是将天掀了,师父也兜得起。”
从前让她避开,是因为怕她看不惯血腥与黑暗。
但她既然选择了自己往前走,那他必定会为她,踏平所有的障碍。
无论是武安侯府、还是柳国公府,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杀的人,他都会帮着她完成。
她上天入地,他尽皆护之。
他会亲自捧着这朵美丽耀眼的花,在这个黑暗污浊的时代,盛放出最美的样子。
秦扶欢看着晏观兰温柔的眉眼,漆黑的眼眸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师父,等阿辞完成自己的梦想,也一定会帮助师父,得到师父想要的东西。”
晏观兰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扶欢一眼,伸出了一根修长的手指,“阿辞说的,可不许反悔。”
秦扶欢看到这个动作,怔了下。
然后从善如流的伸出手,勾着了晏观兰的手指。
晏观兰轻声道,“无论将来,我跟阿辞要什么,阿辞都必定会答应……”
秦扶欢微笑着,坚定地点头,“嗯,阿辞此生……定不会负对师父的承诺。”
两人约定好之后,秦扶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凉亭。
晏观兰目送着秦扶欢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好好护着她。”
依照柳沉渊的心狠手辣,今晚必定不会放过秦扶欢。
而那人作死越多,将来与秦扶欢之间,将越会水火不容。
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秦扶欢。
晏观兰看着秦扶欢离去的方向,眼底升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秦扶欢,无论你来自哪里,将来要去何处,既然上天将你送到了孤面前,那这一生,你都休想……在逃出去!
——
秦扶欢刚下四楼,便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冷麟。
秦扶欢看着青年沉默坚毅的身影,歪了歪头,轻笑着走过来,“冷护卫这是终于被单独留在楼下了吗?”
冷麟站在黑暗中,仔细观察了下秦扶欢的脸色,察觉到她气色比之进入之前,好了不少之后,便道,“天色晚了,公子该回去了。”
秦扶欢看着他,似是不放心,又问了句,“今晚回去,可能会不太平,冷护卫,你能保护好本公子吗?”
冷麟垂下眼,“微臣说过,只要微臣活着,就一定会保护好公子。”
秦扶欢盯着冷麟看了许久,似乎终于放了下心,从善如流的上了马车。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黑暗中,无数利刃朝着秦扶欢所在的马车而去。
秦扶欢坐在马车中,屏息凝神地听着车窗外的动静。
有冰冷的利刃砍过雨幕,直冲马车而来。
有人放了无数的冷箭,想要她的命。
浓重的血腥气几乎盖过了雨水。
秦扶欢微微偏头,躲过了一枚冷箭,她看着箭头上,冰冷的铁蓝色剧毒,发出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