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骏越面孔一瞬间整个扭曲了。
秦扶欢视线挪到地上那两只碎掉的酒杯上,唇角笑意一点点沉了下来,“在座哪位,能帮扶欢验一下这两杯酒?”
一阵死寂。
晏重润抿了下薄唇,对着秦扶欢歉意地拱了下手,“本王不曾去过东域,不识得七日欢。”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起身。
一些年轻武将们面露不愤想站起来,刚一动就被身旁的人强硬地按了回去。
不是没人认识七日欢。 而是谁都知道,一旦证实了那两杯酒里被下了七日欢,秦骏业冒犯圣上的罪名当场就得板上钉钉。
到那时,指认之人,就等同于是公然与武安侯府为敌——
在秦荣轩还未曾倒台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冒这样的险!
尤其……秦扶欢只是一个女人,并无太大的价值,不值得他们这样做。
秦骏业见现场无人站出来帮秦扶欢,表情重新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他阴毒地盯着秦扶欢,像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傲慢又得意地笑起来,“长姐可听清楚了?“
“是这几人要害你,跟本候可没有任何关系!” 他今日就要让这女人知晓,在权势面前,弱小就是原罪。
她秦扶欢豁出去一切,不惜将戚家搬出来,拼尽全力追求的真相,在秦荣轩的二十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后宅女子,真以为靠着几分算计手段,就能威胁到他了? 做梦! 秦扶欢看着秦骏业恶毒轻视的眼神,极慢地笑了下。 在这个时代,男人对于女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绝对凌驾的权利。 正是因为这份天然的蔑视,才给了秦骏业这般胆大包天的底气。 秦荣轩若是知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疏忽,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被毁于一旦,表情定然很好看! 她开始期待秦荣轩回圣京城了! 秦扶欢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愤怒,“若无人愿意站出来,那扶欢只能——”
秦扶欢话未曾说完,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本候来!”
听到这道声音,现场气氛蓦地一瞬。
紧接着,无数道惊讶的眼神齐刷刷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唯独秦扶欢像是早就预料,脸上不见没有丝毫震惊之色,她抬起头,神色平静地转身朝着说话之人望去。
秦骏业刚放下的心脏再度绷紧。
他面色难看地盯着忽然站出来的人,握紧了拳头,语气中透着胁迫,“这是武安侯府的家事,自有我侯府中人查证,宣平侯何必多管闲事?!”
宣平侯深深地看了秦骏业一眼,“东域二十万大军未来的掌权者,可以识人不清、可以不学无术……因为只要他心性良善,那就还有得救。”
“但绝不能是一个不辨是非、阴毒跋扈的小人!”
“即便会被武安侯记恨问责,本候也绝对不同意,将东域未来的国门,交到一个肆意残害手足的畜生手上!”
秦骏业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他脑袋嗡的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件事情已经不单单关乎到秦扶欢了,而是他侯府继承人的名声——
秦骏业骇然大惊,正欲上前强硬制止宣平侯,秦骐声却忽然堵在他面前,看着宣平侯,义正言辞地道, “宣平侯慎言,三弟身为我武安侯府的小侯爷,骐声相信他绝不是那等残害手足的狠毒伪君子!”
秦骏业怒火滔天,甚至控制不住将手上的刀抽了出来,“秦、骐、声!”
秦骐声转过头,对上秦骏业有些扭曲的面容,却是丝毫不惧。
他微笑着,眼底却透着讽刺与快意,“三弟稍安勿躁,兄长相信,你一定是无辜的!”
“此事不止关乎到你侯府继承人的地位,甚至还关乎到我武安侯府的颜面!”
“今日务必要让宣平侯,当着在场诸位的面,当众还三弟的清白!”
“告诉天下人,我武安侯府的小侯爷,与他的母亲跟姐姐,绝非一丘之貉!”
秦骏业面容瞬间阴沉到了极致,看着秦骐声的眼神多出杀气,低声威胁道, “秦骐声,别忘了,你我同为侯府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骐声冷笑一声,“三弟严重了,正是因为关乎到侯府的荣辱,所以才更要当众调查清楚才是……”
秦扶欢看着对峙的秦家两兄弟,眼底闪过丝淡淡的嘲讽。
秦骏业这个傲慢自大的蠢货,以为仗着秦荣轩的势,就能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
殊不知,那些征战沙场的老将,什么风霜剑雨没见过?!
他们面对秦荣轩都未必惧怕,何况是秦骏业这种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的小菜鸡了。
在这些老将眼中,秦骏业的威胁与仗势欺人,只会让他们更瞧不起他罢了。
秦家两兄弟明争暗斗的空档里,宣平侯已经抬步走向了那散落在地上的两杯酒走去。
迎着满地死寂的注视,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半蹲在地上,细细地将残留的酒液,查了又查。
半晌,宣平侯丢掉手上的东西,终于站了起来。
秦骏业浑身神经都在一瞬间紧张地绷了起来。
他极力安慰自己,宣平侯府不如他武安侯府权势滔天,此事又事关重大,宣平侯绝不敢公然说出来的……
在秦骏业看似冷静实则难掩紧张的注视下,宣平侯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与不屑,“是七日欢……”
不给秦骏业任何狡辩的机会,宣平侯语气厌恶地道,“两杯酒中……都有!”
轰的一声——
秦骏业脸上多出怒色,怒视着宣平侯,声音几乎尖锐得几乎变了强调,“你竟敢——”
而伴随着宣平侯这两句,现场又是一震哗然。
一道道震惊厌恶的注视,再度聚集到秦骏业脸上。
在宣平侯说出这句话之前,虽然不明真相,但绝大多数人内心深处还是站秦骏业。
因为它实在太过于荒唐跟离谱了!
有白锦薇跟秦明珠的前车之鉴在,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绝对不敢再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坑害秦扶欢了。
但秦骏业竟然做了……
他竟然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跟他那个青-楼出身的母亲,同样肮脏恶毒的手段,去陷害他同父所出的姐姐…… 堂堂侯府继承人,东域国门未来的守门者……竟然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吗?!
因为太过于震惊,现场一时间竟然没人说得出话来。
一片凝滞般的死寂中,秦扶欢看着秦骏业面无血色的脸,冰冷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