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气得面色扭曲,当场就要扑过去撕秦扶欢。
但她还没碰到秦扶欢,就被下人拦住了。
“二小姐,侯爷说了,不允许您再对大小姐不敬……”
秦扶欢看着像个泼妇一样,撒泼发疯的秦明珠,笑吟吟地道,“你们还不将二妹妹带去祠堂好好冷静一下?”
“身为侯府的小姐,却形如市井泼妇,若是让父亲看到了,不止二妹妹要受罚,你们这些伺候二妹妹的人,恐怕也难辞其咎。”
秦明珠院中的下人们,听到秦扶欢的话,想起这几日,因着这两姐妹之间的争斗算计,秦明珠身边接二连三死去的人,一个个恐惧得浑身发抖。
当即再不敢犹豫,强硬地将秦明珠拖出了柔兰阁。
秦扶欢收回视线,将拿在手上的请柬举起来,对着日光仔细端详了片刻,旋即,脸上露出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真漂亮啊……”
能带着她,走出这座困住她的侯府的通行证,怎么能不漂亮?
——
五日后,秦扶欢带着星玉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武安候府。
然后在大门外,看到了等候在台阶上的白锦薇与秦明珠。
原本晋王府的宴会,庶出与妾室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但谁让这对母女有秦荣轩撑腰呢?
武安侯一句话,她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蹭秦扶欢的请柬。
秦扶欢视线平平地从白锦薇身上掠过,“白夫人确定不去换身衣服吗?”
人家小郡主过生辰,她穿一身孝上门……这究竟得有多脑残?
白锦薇听到秦扶欢的话,整个人下意识紧绷起来。
按理说,她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经验阅历都可以当秦扶欢的奶奶了。
但对面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却总让白锦薇有种说不出的惧怕,甚至隐隐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感觉。
白锦薇为了掩饰那种莫名的心虚,扬声高呼道,“衣裳只是装饰而已,只要心意到位,哪里还在乎这些外物?”
她被当今圣上贬为了妾,圣京城内那些喜欢八卦的贵妇,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轻贬低她。
白锦薇今日去晋王府的主要目的,便是准备再次一鸣惊人,“作”出更多的千古名句,彰显自己的才名,让那些古人不敢看自己的笑话。
而冰清玉洁的才女,可不都得配上一身白,才能显得仙气飘飘吗?
秦扶欢似笑非笑地瞥了白锦薇一眼,没再说话。
她已经提醒过了,白锦薇若是因为这身衣服惹到晋王府,出了什么事,秦荣轩怎么也追究不到她头上。
秦明珠看着秦扶欢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眼底闪过嫉妒,质问道,“大姐姐来得这么晚,是故意让我与母亲在这里等候你吗?!”
秦扶欢微微一笑,“二妹妹多心了,只是柔兰阁环境极佳,姐姐睡得太好,因此醒得晚了些。”
秦明珠心头一哽,恨恨地瞪了秦扶欢一眼,拽着母亲的手,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秦扶欢上了另一辆马车。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在晋王府大门外停了下来。
白锦薇和秦明珠跟在秦扶欢身后,被晋王府的下人迎了进去。
甫一进门,秦明珠便冷笑一声,“我与母亲要去寻相熟的好友,大姐姐自便吧。”
说完,母女两丢下秦扶欢离开了。
星玉看着这对白眼狼,眼神有点冷,“大小姐,要直接去宴会正厅吗?”
“不必,”秦扶欢打量着晋王府的建筑风格,淡声道,“你去打听一下,晋王府的小郡主喜欢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星玉惊讶,但没敢多问,立即去办事了。
秦扶欢四处观察了片刻,大致摸透了晋王府内部的院落布局,最后受不了各种类型的注目礼,找准一个风景好的方向,走了过去。
穿朱阁,转绮户,越花障,渡横波,最后来到了一座荷塘上。
此时正是初春,荷塘衰败,水面上只有枯萎的残枝烂叶,因此这方天地里除了秦扶欢,再不见旁人,显得分外安静。
秦扶欢走上廊桥,在两边的书架上,看到了一幅幅被挂起来专程供人欣赏的字画。
秦扶欢一幅幅看过去。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文明传承。
而尧国的文化风俗,有些接近于盛唐,盛世初显,文武兼俱,这些被挂起来的诗词画句,瑰魅浪漫有之,豪迈大气有之,诡谲莫测有之,端得是一个百花齐放。
秦扶欢饶有兴致地一幅幅看了过去,直到她在桥尾的位置,看到了一幅最大最显眼的字画。
秦扶欢认出了上面的字。
与她收到的那封“纳妾书”极为相似。
秦扶欢唇角挑着丝冷笑,仔细观察了一下,最终在右下角看到了印章题名,的确是柳沉渊所作。
不得不说,这位世子的文章的确写得很出彩,若生逢乱世,必定是一方枭雄。
但秦扶欢不喜欢他字里行间,那种透骨的冷漠与倨傲。
仿佛人在这位世子眼中,与蝼蚁无异,除了作为棋子供他驱使,旁人的生命,都如路边的尘埃草芥。
秦扶欢转身,从身后的书桌上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在原文旁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骂完之后,笔锋陡然一转,又在一旁的空白处继续划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世间真男儿!
为官者,食君俸禄,枉法横行,无节无义,满纸荒唐,狗屁不通——
她刚写到此处,旁边的凉亭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