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对不起!我……我……我……” 马刘氏支支吾吾了许久,都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只是头低沉着,恨不得能埋进地底下。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方芷不明所以地望向马刘氏。 “方姑娘……我付不起药钱和诊金……我身上的银钱,都被我相公抢走了。” 纠结许久,马刘氏终于用宛如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出来。 方芷有片刻的怔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无事的,诊金我不收你的,药钱我给你付了。” 方芷笑着摆了摆手。 马刘氏这病虽是疑难杂症,但是用的药材却都是一般的药材。 黄连、乌梅、干姜和蜂蜜,哪一样都算不上名贵。 加在一起,最多也不会超过四十文钱。 马刘氏是个可怜的女人,丈夫坐牢,她一个人生活艰辛,还要照顾眼瞎的婆婆,想必手头非常拮据。 方芷也是可怜她的遭遇,给她出了这四十文药钱。 “谢谢……谢谢你……” 马刘氏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向方芷道谢了。 “没事的,以后好好过啊!” 方芷将包扎好的药丸递给了马刘氏,温声安慰道。 “我会的……” 马刘氏嗫嚅着应了一句,一双眼睛水盈盈的,隐隐有泪光闪动。 这么多年来,马刘氏还是头一遭遇到像方芷这般的好心人。 就这么一点儿善意,足够她在以后的生命里回味许久了。 但是,她也知道,一旦离开了仁心医馆,她和方姑娘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从此以后,她又是那个苦命的马刘氏了。 马刘氏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方芷,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大步朝医馆外头走去。 然而等她走到门槛处时,忽然听到了方芷那宛如天籁的声音。 “那个……马刘氏,我这有份活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啊?” 方芷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充满了同情。 她知道,马刘氏一旦回去了,一定会再次陷入像以前一样的,如同沼泽般的生活,无法挣脱。 照顾瞎眼的婆婆就不说了。 那马大耳朵所犯的事并不大,钱捕头就算把他关起来,也关不了几天。 等到马大耳朵一出狱,回到了家里,马刘氏肯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方芷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马大耳朵的事可以稍后再议,然而马刘氏一个子儿也没有,连药钱都付不出,就算回去了日子也难熬。 方芷想着,自己得帮帮她。 至少让她能吃饱饭吧! “愿意,我愿意!” 马刘氏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方芷忍不住笑了。 “你连我让你干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答应下来了?不怕我让你去干坏事?” “方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让我干什么我都可以的。” 马刘氏回答得义正言辞,倒是把方芷给噎住了。 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为她治疗一次病,她就对自己这般死心塌地。 “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去干什么坏事,我家的医馆马上就要开业了,但是医馆是新修葺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打扫卫生?我愿意付你一百个铜板。” 梁老板派出的工人速度很快,再要不了几天,方家老宅和改造的医馆就都能完工了。 打扫卫生可是件辛苦活,方芷原本就打算请人来做。 如今倒是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马刘氏。 “方姑娘,要不了那么多!你刚刚帮我付了四十文的药钱,得把那四十文钱给抵扣了去。” 马刘氏知道方芷的善心,但她却不能贪心。 方芷给她付的四十文钱,她必须还给她。 “那好吧!就给你六十文钱。” 方芷见她坚持,只得答应下来。 “这是定金,三天后来方宅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 方芷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摸出来三十个铜板,交到了马刘氏的手中。 马刘氏避而不接,急忙躲闪。 “方姑娘,这怎么行呢?我还没给你做事,哪里能收你的银钱。” “你就收着吧!身上有点儿银钱才好过日子呐。” 方芷强行塞给了马刘氏。 在靠近她的时候,低声在她耳畔说道:“人总是要填饱肚子的,你就别和我犟了。” 一听这话,马刘氏愣了愣,深深地看了方芷一眼后,默默地把三十个铜板给收下了。 “方姑娘,谢谢你。” “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急得每天要服用药丸。” 方芷温柔地笑了笑,与马刘氏挥手作别。 之前钱捕头还在时,方芷偷偷向他打听了一番。 她问他,那马大耳朵是为什么坐了一年多的监狱。 钱捕头告诉方芷,马大耳朵就是个烂赌鬼。 因为赌博,把整个家都摆光了。 后来也是因为赌博,和赌 场里的人起了争执,一时不慎,将人家的腿打断了。 被人家告上了衙门,这才去蹲大牢了。 马大耳朵是个死不知悔改的烂赌鬼,他出了监狱,第一件事肯定是回家搜刮银钱。 方芷之所以把三十文钱提前付给马刘氏,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依照方芷的猜测,马刘氏恐怕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在城里生活可不比在郊外。 在郊外的农民,好歹还有田地有菜地,怎么着也能勉强对付两口。 在京城里,身上没钱,那就等着饿死吧! 更别提马刘氏还照顾着一个瞎眼的婆婆。 她就是想挣钱,估计也没什么门路。 而且她还是大病初愈,应该回家好好休养着。 等到马刘氏走远后,关殷凑到了方芷身旁,好奇地向她打听道:“方姑娘,你家也要开医馆啊?” 关殷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开始替人看病了。 他自认为自己是京城里最年轻有为的大夫。 直到今天遇到了方芷,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方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小,可是就连师傅都要听她的。 足以看出她医术高超了。 关殷很想和方芷打好关系。 “是啊!很快就开张啦!怎么?关大夫想到我家医馆坐诊?” 方芷歪着头,故意开玩笑道。 “不不不!我哪里敢啊!” 关殷局促地摆着手。 “你的医术那么高超,哪里还用得着我啊!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一旁的褚吉良听到这话,赶忙靠近关殷,在他小腿肚上踢了一脚。 “师傅,你干嘛呢?” 关殷撅着嘴问道。 “你小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般谦虚的样子。” 关殷自小天分高,经常受到表扬,这让他养成了高傲的姿态。 褚吉良倒是难得见他这样谦虚地与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