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前厅，赵掌柜与方济民高坐正堂，赵晋云与方青松惴惴不安地站立在两旁。 方芷神色淡然，瞅了瞅众人的表情，悠悠地开了口。 “行了，说说看吧！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方芷话音刚落，前厅里便安静下来，赵晋云与方青松谁也不开口。 方芷只好点名。 “青松，你来说说看！你和晋云在学堂里，是因为什么起争执的？” “咳咳～～这个说来话长……” 方青松明显不愿意讲，可方芷可不会放过他。 “那就长话短说呗！” “一开始我和青松并没有争执，只是在学堂用午饭……” 方青松不愿意说，赵晋云只好咬牙先讲。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吧！ “午饭？吃午饭能起什么争执？” 赵掌柜与方济民皆是疑惑不解。 “我的午饭是阿姊给我准备的，阿姊清早就起床，特意为我备下了我喜爱吃的狮子头和河虾。” 赵晋云并没有正面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你的午饭一向是素英为你准备的，这有什么好争的呢？” 赵掌柜到目前为止，都没弄明白其中的意思。 方青松和赵晋云念的学堂，都是要带饭去的。 赵晋云的午饭，一向是赵素英替他准备，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一开始也没有争，就是我……我拿着餐盒向青松炫耀了一下……” 赵晋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原来，两人在学堂里，都是凑一起吃午饭。 平日里两个人的菜，也都是交换着吃。 今天中午，赵晋云的菜色颇为丰富，又是狮子头，又是爆炒河虾。 相比之下，方青松的饭菜就显得有些潦草了，不过是最简单的辣椒炒肉。 赵晋云向方青松分享自己的饭菜，方青松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大声夸赞菜好吃。 一听这话，赵晋云便得意地表示，自己的饭菜都是姐姐赵素英给准备的。 一说起赵素英，赵晋云便停不下嘴，不停地夸赞。 一会儿说姐姐做饭厉害，每天给自己准备美味的餐食； 一会儿说姐姐绣工了得，每一季都给自己做新衣服； 一会儿说姐姐掌家有方，家中大小账目，姐姐都算得清清楚楚的，爹娘非常省心。 对于赵晋云的炫耀，方青松不仅没有嫉妒，反而深表赞同，因为赵素英确实是个好姐姐，不光对赵晋云好，对他也不错。 时不时也会给他缝些笔套、扇套类的东西。 坏就坏在赵晋云那张破嘴，说到最后，居然说起了方芷。 他对方青松说：我姐这么好，你姐可比不上吧！ 方青松是个十足的姐控，一听这话可坐不住了，立马站起身来和赵晋云理论。 虽然方芷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刺绣，但是在他心目中，方芷就是最好的姐姐。 他当即就冲赵晋云反驳：我家阿姊医术了得，把死人都能救活。 赵晋云觉得方青松是在吹牛皮，当即表示不信。 情急之下，方青松便把方芷救了丽娘以及给丽娘接生、抢救婴儿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这事，方青松可是在场亲眼见证的。 他对那些细节可是历历在目。 赵晋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没想到，方芷居然这么厉害！ 与方芷救人的功劳一比，姐姐赵素英日常的刺绣、做饭显得是那么平庸无奇。 偏偏赵晋云少年心性，不愿认输。 当即就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说道：“你姐姐医术再高有什么用？男子才能当大夫行医救人，她不过是个女孩，既不会绣工又不会做饭，以后根本找不到好人家，哪像我姐姐，自年头满了十五岁起，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说亲！” 方青松被这话惹怒了，生气地说道：“谁说我阿姊要嫁人了，她以后不嫁人，我养她一辈子！她不爱学刺绣就不学，她不爱下厨就不下，我请仆人照顾她。会刺绣和做饭有什么了不起的，嫁人也不过是上赶着去别人家做下人，照顾丈夫和公婆！” 赵晋云一听，方青松这是含沙射影在说姐姐赵素英呢！立马就火冒三丈了，说话也不过脑子了。 “我看你阿姊根本就是嫁不出去没人要，毕竟是个没爹的野种！” 赵晋云这话就像是火油上飘来一颗火星，将方青松心中的熊熊怒火点燃，而且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 这怒火将他的理智烧了个一干二净，他握紧拳头就往赵晋云脸上挥去。 赵晋云自然不会罢休，也对着方青松的脸挥动拳头。 两个昔日的好友，就因为这么一番话打了起来。 同窗来劝解，二人根本不停。 还是后来喊来了几位身强体壮的夫子，才堪堪将二人分开。 后来夫子问话，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夫子没了法子，只能将两人各自送回家，让家中大人解决。 …… 赵掌柜和方济民听完整个事情经过，都沉默了下来。 原来，这件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碗小小的红烧狮子头…… “爹……那个……我自愿受罚……晚上我就去抄医书！” “爹，我也抄医书！” 赵晋云和方青松将整件事情说完后，立马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等各自的亲爹开口处罚，立刻积极主动地认错受罚。 “舅舅，赵伯，他们都知道错了，鉴于两人都还受着伤，要不……这医书就等伤好了以后再抄？” 方芷出言为二人说情。 赵掌柜神色微妙地看着她。 “阿芷……晋云这般说你……你真不气吗？” 少年间的争执并不可怕，赵掌柜担心的是，赵晋云未过脑子的话惹得方芷伤心。 “赵伯，没什么气的，我确实也不知道我爹是谁啊！” 方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如果说原来的方芷，可能会被这话给气哭。 可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 既然渣爹不出现，那就当没有这个爹。 再说了，对于她来讲，舅舅方济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爹”。 宠她爱她尊重她，一心为她着想。 在方家生活的很幸福，为何要去在意那个所谓的“爹”呢？ 方芷冷淡的回答，让上座的方济民很不是滋味。 他甚至觉得方芷不过是为了不让赵掌柜与赵晋云难堪，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安慰他们，说不定心里已经在滴血了。 毕竟有谁会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呢？ 方济民在心里琢磨着，等他回去了，要和妹妹好好商量商量。 方芷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该把她的身世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