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闹得沸反盈天,董嫂子安顿香橼照顾两个孩子,自己冲到了门口。
她一把将赵媒婆推开,掐着腰扯着嗓子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人家穗岁就算嫁过一茬,那也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你让她嫁给一个瘸了腿的老不死的,你安的什么心?
莫不是看穗岁年纪小好欺负,你们就想强娶了?”
赵媒婆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也不示弱的反唇相讥:“董家娘子是眼馋了?同样是守了寡,秦娘子有人娶,可咋没人多看你一眼呢?
老婆子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性子要是不改改,这辈子也嫁不出去!”
“放你的屁!你……”
秦穗岁拽了拽董嫂子的袖子,把她拉到一边。
“不过是街坊邻居的交情,嫂子肯为我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嫂子往后站站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处理。”
董嫂子担忧的望着她:“妹子,你可别让自己受委屈啊。”
“不会。”
她只会让别人受委屈。
赵媒婆以为她妥协了,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的灿烂:“还是秦娘子懂规矩。刘狗子都亲自来迎亲了,你就快跟他去吧,别耽误了你们洞房花烛。”
村民们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时不时小声议论几句。
“她才被休了几天,就找好下家了,难不成她跟刘狗子早就勾搭上了?”
“大约是吧,她眼光倒是挺毒的,虽说刘狗子跟她相貌不相配,但人家家底可厚实着呢!
她嫁给刘狗子,也算高攀了。”
那人还没说完,猛地止住了话音。
只见秦穗岁一刀劈向一个汉子的鼓面,她拎着砍柴刀,刀锋从几个人拿响器的人眼前一一划过:“谁再出一点动静,我的刀就往他脸上劈!”
刘狗子被她吓得一激灵,赶紧瞪向赵媒婆:“咋回事?你不是说她温柔贤淑吗?
她跟个泼妇似的,哪有一点温柔贤淑的样子?”
赵媒婆陪着笑脸:“妇道人家脸皮薄,我给你劝劝她。”
她小心翼翼的踱步蹭到秦穗岁旁边,看见她手里的砍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秦娘子,你要是有啥不乐意的你就说,先……先把刀放下。”
秦穗岁微微一笑:“我没有不乐意,能嫁给刘狗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媒婆跟刘狗子对视了一眼,刘狗子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的扬着下巴。
“不过……”
“不过啥?”
“不过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好打人。你要是不信,就去沈家打听打听。
沈家从上到下,全都挨过我的打。”
她的话音刚落,刘狗子的脸色就隐隐变了。
他可花了整整三两银子,娶个母夜叉算怎么回事?
秦穗岁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还有啊,你要娶我,那你就只能做小了。
我已经有夫君了,今儿才去王保甲那上了户籍。”
说着,她拿出户籍单子在刘狗子眼前晃了一眼。
刘狗子怔愣了好半晌,狠狠地一跺脚:“你怕是失心疯了吧?哪有男人做小的?”
他气势汹汹的瞪着赵媒婆:“她都嫁了人了,你还说给我?”
赵媒婆飞快的朝院子里瞥了一眼,赶紧劝道:“你别急,她是哄你的!
要是她真有夫君了,她夫君还能躲在里头当缩头乌龟?”
“那我管不着,要是这门亲事不成,茶水钱你得退给我!
还有给秦家的聘礼,也得一个铜板不差的还来!”
赵媒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插着腰冲秦穗岁冷笑道:“秦娘子,都是乡亲,你装模作样的干啥?
你成没成婚,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少费些力气,老老实实的跟刘狗子走吧!”
“你要带我娘子去哪?”
元宝撑着门迈步出来,他一把将赵媒婆推开,把秦穗岁护在了身后。
秦穗岁惊讶的抬头看向他:“你怎么出来了?”
他抿了抿唇,清冽的眉眼间泄出几分委屈:“我的娘子都要被人拐跑了,我还能作壁上观吗?”
夜里光线昏暗,虽然看不清元宝的长相,但大家也隐约看得出来他身姿挺拔,跟刘狗子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更重要的是,秦穗岁家里竟然真有个男人!
刘狗子气的一把薅住了赵媒婆的领子:“你还有啥话说?把茶水钱还我!”
赵媒婆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余氏跟她说的清清楚楚,秦穗岁的婚事全凭她做主,怎么一转眼都已经成婚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气急败坏的骂道:“没个三媒六聘的就跟野男人上了户籍,你也不嫌害臊?
怨不得沈家休了你,就你这样的贱货……哎呦!”
还没等她说完,元宝顺手接过秦穗岁手里的砍柴刀,熟稔的一翻手腕,把刀口抵在了赵媒婆的脖子上。
赵媒婆吓了一跳,顿时腿都软了。
“滚!”
元宝惜字如金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赵媒婆连滚带爬的跌下台阶,一步三回头的赶紧跑了。
刘狗子紧追着她撵了上去:“我的茶水钱!你别跑!”
闹到这个地步,亲自然是迎不成了,众人都忍不住打量着秦穗岁和元宝,小声议论着。
元宝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牵着秦穗岁的手,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娘子,咱们回家。
我觉得好像有点……晕……”
话音刚落,砍柴刀‘啪’的掉到地上,他身体的重量向秦穗岁身上倾斜。
秦穗岁赶紧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他,手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看竟然满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