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司礼监。 刘公公正卑躬屈膝跪在司礼监掌印面前,抖若筛糠:“干爹,救我啊!” 自他醒来就想找张君义的麻烦,却从小公公那里,听说有一个带着御赐腰牌的公公找张君义。 心中自然担心张君义将假账之事暴露出去了。 而后他委派人去查,发觉有人按照调查宫外牛羊房的事,更是坚定此事泄露。 这才前来求助。 看着刘公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模样,司礼监掌印微微蹙眉。 换做平时,他绝对会帮助。 可听完前因后果,联想到此前小皇帝的敲打,他瞬间恍然。 难怪小皇帝突然追查贪墨之事。 看来是张君义通风报信。 毕竟,那御赐腰牌只有皇帝亲近之人才有。 所有思路串联的瞬间,他懂了! 他全部懂了! 小皇帝这招是敲山震虎啊! 若是此刻保下刘公公,留下把柄和实证。 他绝地无法脱离被调查的风险,轻则被卸去职务,重则拉去砍头。 念及至此,他露出笑容道:“不就一个张君义么,干爹办他,你回去等好消息吧。” “谢谢干爹,干爹真好!” 刘公公顿时绽放笑容,从怀中掏出螺子黛,道:“这是我全新定制的,送给干爹!” 作为太监,同女人一样爱美,螺子黛也是太监喜欢的奢侈贵物。 用来送礼再好不过。 “咱家还要处理你的事儿,先回吧。” 司礼监掌印挥了挥衣袖。 刘公公不敢耽搁正事,只得小女儿姿态的离开。 看着刘公公的背影,司礼监掌印叹息一声,他其实还挺喜欢这家伙的,着实可惜了。 “去个人灭了他,留下畏罪自杀的遗书……哦对了,那螺子黛记得给咱家带回来。” “是!” 阴影处闪出一个黑影,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与此同时,得知刘公公外出的张君义,只得悻悻而归。 在他看来,反正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明日再来便是。 然而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一道身影闯入玉枫宫。 幸好此刻的张君义目力耳力已经远超常人,隔着很远就听到脚步声。 “你们且先休息,别出声响。”张君义叮嘱一句后,便赶紧穿衣躲在门后观察。 当瞧见进入院落之人的模样,张君义万般庆幸自己的决策。 下一瞬,他闪身走出房间,恭敬道:“不知圣上驾到,臣有失远迎。” “你的功力渐涨啊。” 雍阳皇帝满意颔首,可旋即神情失落道:“朕刚刚得到消息,尚膳监的刘公公死了,并留下畏罪自杀的遗书。” 张君义蹙眉:“看来还是走漏了风声,不过真没想到那边动手这么快,如此壮士断腕,的确不简单。” 雍阳皇帝道:“或许是朕昨日的腰牌暴露,被那小太监告知给了刘公公。” “也不碍事,反正已经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不然刘公公怎么会被坑死?” 张君义摸着下巴,思索道:“不仅如此,还能分析出两条信息。” “第一,能坑死刘公公的绝对是更高的监部,或者其他监部联合裁决的结果。” “第二,让刘公公背锅,意味着后宫贪墨不止这一桩事啊!” 雍阳皇帝眯着眼睛,低吟道:“朕前几日敲打过司礼监掌印,他是安和王的人,此番明哲保身,在朕看来,动手的定然是他!” “圣上圣明,臣也这么想。” 张君义并非彩虹屁。 司礼监不仅在各宦官机构中处于“第一署”的地位,而且实际上也居于总管、统领其他宦官机构的地位。 司礼监掌印为所有宦官的首领,还兼顾东厂提督一职。 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估摸着便是东厂高手吧! “不知圣上有何打算?”张君义反问道。 雍阳皇帝眼神暗淡,叹息道:“没有实证,暂且不能动他,否则会被定性为朕暴虐嗜杀。况且朕的母后身边皆是他的人。万一逼急了,极有可能残害朕的母后。” “挟太后以令天子么?” 张君义眉头紧蹙,措辞道:“此事臣还需要想想,解困太后才是大事。还有……圣上再有事派人遣臣过去,无需您每次亲临,臣遭不住啊。” 看着身着太监服的雍阳皇帝,他实在难顶。 想笑还得憋着,早晚给他憋出内伤。 “你以为朕想吗?可惜要么是细作,要么没脑子被暗中搞死,朕身边无可用之人啊!” 话说一半,雍阳皇帝忽而定睛看向张君义,眼中泛起精光:“差点忘了,你现在也无需处理刘公公,那便先去朕母后那边吧。有你在,朕也可安心。” “啊?”张君义连连摆手:“圣上,臣爱莫能助啊。臣一直在玉枫宫,哪有资格调去太后的寝宫?您也说了,那司礼监掌印从腰牌察觉敲山震虎,臣一去定被牵制。” 雍阳皇帝摆手道:“刘公公倒台,尚膳监尚缺掌印,你且掌管尚膳监。再以送御膳的名头,时常过去查看,即便被察觉又如何?” 这番阳谋,确实不会被下黑手。 一旦张君义出事,雍阳皇帝便有名头处置司礼监掌印。 张君义也计上心头:“如此一来,臣不仅可以接近太后,还能故意将御膳做出小毛病,将太后名正言顺引出寝宫去太医院,顺便说是司礼监的人在御膳中动手脚。到时候即可保全太后,又能肃清司礼监掌印!” “此计甚妙啊!” 雍阳皇帝娇躯一颤:“不愧是君义,如此谋划当真了得,朕没看错人。那此事便交予你亲自操办了!” “……臣领命!” 张君义下意识献计,却忘记给自己摘出去了。 现在也只能老实接旨。 若说此事唯一好处,那就是玉枫宫归属尚膳监监管。 这下,总能保证李青荷和许蓉的吃穿用度了。 当张君义将此事告知两女的时候,让张君义没想到的是,两女没有立刻欣喜,而是主动请缨。 李青荷出身江南富商之家,对账目有天然的敏锐,当即要求分忧账目之事。 而许蓉之父乃是一员虎将,更愿跟随张君义习武,不求多么强劲,只求能够保全她和青荷,不令张君义分神照顾。 二女之情,感动得张君义稀里哗啦。 有此美娟,夫复何求啊? 而就在掌印三日后,安排好二女的张君义,也终于开始执行任务。 然而一到慈宁宫,尚未来到寝宫前,以他的耳力就听到里面的异响。 “不要啊……安和王请自重……” 莺莺燕燕的悦耳声音,显然不是寻常欢闹。 糟了,是太后遇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