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难得见他如此听话,又叮嘱了句,“你奶奶傍晚就到家,对了,记得叫上小月!咱们一起聚聚吃个饭,你奶奶可想她了。” 提起这个,傅晏珩脸色黑下来,声音都变得冷沉,“叫她干什么,奶奶和她都没见过,有什么可想的。” “就是因为没见过,那才想啊”,老爷子摆摆手,“行了,去买茶点吧,顺便买一束粉百合,要开得大大的,订17朵。” 刚从花园过来的佣人赶紧提醒,“老爷,您忘了,今天一早比利时那边刚空运过来三万枝香槟玫瑰呢!” 傅老爷子大手一挥,苍老的眼眸却炯炯有神,仿佛透着蜜,“这不一样嘛,香槟玫瑰是佩云最喜欢的花,这粉百合是我们定情的花。” 老爷子比老夫人大一轮,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天降良人。 老爷子被老夫人吸引得无可救药。 当时,是一场在上海滩进行的舞会,满场佳丽皆是珠环翠绕、长裙翩翩,唯独江佩云,穿着一身改良后的西装登场。 长衣长裤,美艳飒气。 这在当时,可是非常大胆和摩登的举动。 一晚上,无数贵子为之倾倒,数不清的鲜花和珠宝递到江佩云面前,她丝毫不为所动。 当时的江家老爷子气得够呛,怒斥她穿男装反串像个戏子,有失闺秀体面。 江佩云翻个白眼,冷嗤一声,“闺秀?整天把人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叫闺秀?逼人学习淑女礼仪,唯丈夫之命是从,那叫闺秀?把好好一个女孩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逼迫她穿衣打扮、言行举止都要符合男人的审美,这叫闺秀?” 江佩云不屑的冷哼,“在我看来,全是放屁!不过是你们男人为了更好的控制女人,给她们强加的枷锁罢了。” 一瞬间,那些跃跃欲试的男人全打了退堂鼓。 当时留洋归来,年仅15岁的江佩云在舞会上一战成名。 成了全陵城男人心头可望不可及的红玫瑰,唯独一个男人勇敢的走向了她。 在江佩云17岁生日时,他买了17朵她最喜欢的粉百合,向她表达心意。 【佩云,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深知你不是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人,我亦如是。我心属卿,不因卿之貌美,亦不因卿之高贵,我欣赏卿对于平等的新解,我爱慕卿思想的开放、灵魂之自由,恕我口愚,卿之于我,似朗日清风,心向往之,欲追随之。】 江佩云收到这封信,只回了一句话,【今日食粥,牙被酸掉。】 于是,男人再写信,简短了许多,【佩云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新派作风,也认同你的思想观念,愿意把我这个被传统思想荼毒的老古板从泥沼中救出来吗。】 在当时的年代,江佩云的所作所为可谓独树一帜,突然有人愿与她为伍,她自然开心。 只是没想到,救来救去,掉进了他的狼窝。 老爷子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脸幸福的粉红泡泡。 还在美滋滋幻想,“小月那孩子颇有佩云年轻时的风范,晚上她见了,一定会喜欢!” 傅晏珩一旁看着,冷冷出声,“爷爷,她不会来的,别做梦了。” 老爷子以为他是怕暴露他傅家的身份,白了他一眼,“臭小子,我又没说让小月到家里来,晚饭去外边馆子吃,必须和她说啊。” 傅晏珩抿紧了唇,俊容冷厉如霜,他不去! 现在一提起苏挽月三个字,他脑海里全是她身上的红痕,她拼命抗拒他的样子。 既然一开始就不想负责,又何必…… 傅晏珩狭长的眸如暗夜般深冷无光,眸底最深处的冰潭里,一些被冰封的陈年记忆倏然被唤醒,如潮水般刺痛他的心。 章叔在一旁乐呵呵的,注意到男人骤变的神色,感觉周身的气压一瞬跌了几个度。 正要问问怎么回事,男人豁然转身,大步走出了客厅。 临到门口,他声音低沉的扔下一句,“爷爷,还是别让奶奶空抱幻想比较好,我和她……近期就会离婚!” “你说什么?!” 老爷子正摆弄着桌上的相框,闻言蹭的站起来,“臭小子,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傅晏珩没理会老爷子的怒声质问,抬腿走出了房门。 —— 傍晚六点半。 陵城作为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下班峰值的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就连一只蚂蚁都要艰难前行。 苏挽月约了裴子修、姜媚一起吃饭,但姜媚似乎很忙,含糊的说今天有事,下次她来请。 左右已经和好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苏挽月也没有勉强,想了想,让裴子修把童羽带上了。 对于这个刚挖来的配方师,苏挽月有诸多想法。 苏媛媛那个走后门得来的谢氏的护肤品项目,进行艰难,已经是强弩之末。 在夺过来之前,要先确定一下雅伦能不能吃得下,能不能交出一份比普通公司更高分的答卷。 苏挽月从苏氏集团缓缓开车出来,和裴子修约好了七点半在遇福酒楼碰面。 但她感觉,能八点到就不错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了三个红灯,车子还没过路口,甚至还一眼望不到头。 苏挽月坐在车里忍不住叹气。 目光无意识的四处看,路边有家鲜花店,生意似乎很好,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是一家装潢很古典的花店,店面不大,但典雅精致。 苏挽月想起,自己最近事多,似乎好久都没买鲜花了,她记得宋女士最喜欢牡丹花,一会儿绕过去买一束。 她正出神想着,终于红灯转绿。 她开着悍马,转过街角,刚停好车。 店面里,有人捧着一大捧向日葵慢悠悠的走出来。 苏挽月粗略一数,这捧少说得有二十几枝。 盛开灿烂的向日葵开得很大,把那人的身体和脸都完全挡住了。 苏挽月不禁想,这还能看到路么。 下一秒,一旁奶茶店里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追追打打的跑出来,“你来追我呀,追到我才请客……” “砰——” 小孩子只顾着和玩伴嬉闹,完全没看面前的路,和那捧“向日葵”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 哗啦一声,向日葵散了一地,露出妇人吃痛的脸。 “哎呦……” 苏挽月眼里一惊,赶紧推门下车,快步跑过去,“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