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空调丝丝的吐着冷气。 苏挽月握着手机没说话,指尖微微冰凉,心口却莫名炙热。 他果然惹上了大麻烦,面对她却只口不提。 ——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气骤然间乌云密布,似在酝酿一场疾风骤雨。 变天的,不止天气,还有欧阳家。 傅家宣布和他们断交,事情很快传到了欧阳老爷子耳朵里,老爷子气得差点晕过去。 叫来欧阳兰玉的父亲质问原因,男人不敢如实说,唯恐会影响他们家在欧阳一族的地位。 欧阳远山同辈中还有两位哥哥,一个弟弟,这些年自从他执掌集团,他们一直虎视眈眈。 只不过欧阳远山和欧阳兰亭行事谨慎,他们一直没抓到纰漏,不成想居然是他女儿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被老爷子好一顿训骂,欧阳远山下了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回到家,他脸色极差,“兰亭,让你妹妹把对傅家少爷的心思给我彻底断了,再敢惹事,她知道我的脾气!” 欧阳兰亭蹙眉,“父亲,我看兰玉在这事上未必那么听话。” “她不肯,那我们就帮她断!适婚年龄的少爷公子多得是,必要时你这个当哥哥的,替她安排!” “我知道了,父亲。” —— 晚上,华灯初上。 傅晏珩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吩咐陈书,“去医院。” 陈书从后视镜看了眼男人俊脸上微露的疲惫,忍不住感叹,总裁真是好男人啊。 一整天高强度工作结束,还不忘去照顾生病的老婆。 这件事,在一个月之前,打死陈书他也不可能相信,那时候他们还在海外总部。 车子缓缓驶入车流。 傅晏珩抬手捏了捏疲累的眉心,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条未读。 【江延,你在公司么,最近业务还顺利吗?】 看时间,是她白天发来的。 傅晏珩幽深的眸底有暗光流转。 她上午的那通电话,是因为他没回消息? 男人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手机嗡嗡一震,有新消息。 【下班了吗?】 苏挽月发出这条后,抿着唇,挣扎再三又补了条,【你今天……还好吗?】 傅晏珩薄唇微翘,修长的手指按在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回复,女人马上又发来条消息。 【那什么,你千万别多想啊。我就是觉得现在大环境普遍不好,如果你生意做不下去就不要勉强,我能养活得了你。】 “……” 盯着这条十分诚恳的消息,傅晏珩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良久,才回【好,如果有那天,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病房里。 苏挽月盯着对话框里男人发来的这句话,幽幽的叹气。 算了,她话说到这,他应该听懂了。 他不愿意,她也不勉强,男人的自尊,她懂。 —— 傅晏珩到达医院时,外边已经乱起狂风。 气象台发布了暴雨雷电预警。 苏挽月站在窗边,外边街道上大家行色匆匆,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一路小跑,地铁站近在眼前,突然又是一阵强风袭来,吹得小女孩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那女人索性一把抱起小女孩往前走,小女孩脸上因极端天气引起的害怕,转瞬成了喜悦。 趴在母亲肩头,笑咯咯的挥舞拳头。 苏挽月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 抬头间,玻璃窗上,她看到自己眼眸中没来得及收敛的羡慕。 她的童年,和母亲宋韵茹在一起度过的时光过于稀少,以至于这么稀松平常的一幕都能让她动容。 突然,天边一道凌厉的光闪过,苏挽月呼吸一窒,立刻后退一大步。 转过身的瞬间,男人伴随着轰隆震响的雷声,推门而入。 苏挽月站在原地,紧紧闭了下眼睛。 “怕打雷?” 他朝她走近。 心跳还很惴惴,苏挽月却语气平静,“不怕,迷眼了而已。” 屋子里又没风沙。 傅晏珩眸色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却没拆穿。 吃过晚饭,外边已经暴雨摧城,狂风卷着雨水拍在玻璃上,呜呜作响。 苏挽月处理了会公务,早早被傅晏珩没收了电脑,赶到床上休息。 傅晏珩靠在沙发上,拿了本科技相关书籍,慢慢阅读。 窗外雷声滚滚,但丝毫不影响他看书的心情。 但渐渐他发现。 他书翻动一页,床上的女人也随着翻一个身。 傅晏珩放下手,看向双手捂住耳朵、死死闭着眼睛的女人,再次温沉出声,“怕打雷?” “不怕,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 话没说完,一阵惊雷劈过,雷声之大,窗框都在颤抖。 苏挽月立刻缩成了一团,睫毛乱颤。 傅晏珩见此,轻哼,“逞强什么。” 却放下书,走到床边,掀开她的被子,和她躺在一起。 身旁的位置下陷了些,男人的气息悉数涌进鼻腔,是很淡很淡的清泉香,莫名令人安心。 她深嗅了下,仰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晚上睡觉也喷香水了?” 傅晏珩,“我从不喷香水。” “真的?” 她显然不信,又扒着他衣袖嗅了嗅,肯定喷了,不然她以前怎么没闻到。 女人像小狗一样往他身上拱,两只手按在他胸肌上,清浅的呼吸拂在皮肤上,激起阵阵轻痒。 他立刻抬手按住她,嗓音微沉,“老实躺着!” 她现在生病,他不会动她,等他秋后算总账的。 苏挽月顶嘴,“谁摸你了。” 窗外闪电劈空,又是一声震耳雷声轰隆响起。 苏挽月立刻把脸埋进男人胸膛,五指紧紧攥着他的睡衣,将他胸前那片衣料都抓出了褶皱。 伴着雷声,两个人心脏莫名都漏跳一拍。 傅晏珩强装平静,淡淡调侃,“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总是那么肆意妄为,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耳边,是男人稳健的心跳,苏挽月那颗在雷雨中战栗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男人身上很暖,她蹭着他,眼皮有些重。 半梦半醒的低语,“其实我小时候挺怕的,有一次雷雨天,惊雷一个接一个,我缩在被子里不敢动, 我起身去找苏尚荣,他在照顾感冒的苏媛媛,他看到我,严厉的说,你是姐姐,不要因为我疼妹妹就这么耿耿于怀,妹妹生病了,比你更需要人陪着。” 小时候,苏媛媛比她伶俐讨巧,苏尚荣很喜欢带媛媛去参加各种场合。 而她沉默不爱言语,被苏尚荣指责上不了台面。 于是她总被落在家里,总是她一个人在深夜房间入睡,她四岁就被要求自己睡,那个年纪怎么可能不怕黑不怕雷。 她现在22岁,但幼年那段时光将她永远的困在了孤独黑暗的梦魇中。 傅晏珩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她半阖着眼睛,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神色却相当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他抿着唇,如墨的眸底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放下书,长臂探进被子里,将她搂紧。 那夜的雷雨下,才四、五岁的小挽月被父亲疾声厉色的样子吓住,带着失落转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卧室,满腹委屈都化作了泪水,又是一阵轰隆惊雷。 她坐在原地不敢动,一道道刺眼的闪电落在她眼底。 直到第二天中午,保姆上来打扫卫生才发现,她小小一张巴掌脸已经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