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阎厉狰狞的怒吼声，柳元的目光也一瞬间锐利的看向了阎厉，而后寒声道：“不是用你的命来换老夫的命，而是用你的命来换你的女儿，你的儿子，还有你阎家那些尚且清白的人的命！” “是用你们这些有罪之人的命，去换族中无罪之人的命！” “甚至不是换，他们本就不该死，但因为你们的一己妄念，却会被你们给害了！” 阎厉听了后更加的愤怒了。 “好啊！” “有罪之人？” “柳元，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双手清清白白的，就只有我们手上沾满了罪孽和鲜血是吗？” “就你是老好人！就你清正！我们都是瞒着你去干那些事情的，对吗？” 柳元身形微微一滞。 “别忘了，没有那些分摊给下面的利益，没有各州府地方官员和豪族的支持，能有我们世家的滔天权势吗？” “能有你柳元如今的相位还有只手遮天吗？” “我们世家没有兵权，你柳元凭什么能永远压制将门一头？你以为凭你自己吗？你要点脸吧！” 柳元长长的叹了口气。 “本相并非撇清自己的罪过，我之罪，不必在此多言，就让康王殿下按照楚律来惩罚吧，本相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如今，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们的路都只有两条！” 柳元站了起来，看着阎厉，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之中的有罪之人，一定会死，只不过是被惩罚而死和奋起挣扎后被康王杀死的区别而已。” “若你们真的觉得能逃出康王殿下的手掌，那今日也不必聚于柳府商议了。” “阎厉，你已是必死无疑！” “唯一的区别是你想安然赴死换取后辈活下来，还是用全族的死去换取你那百中无一的生机！” 阎厉悚然而惊，顿时就冷汗直流，他其实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一点，他，要死了！ 他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让大家一起挣扎，最后拼死一搏，在混乱中换取那一线生机而已。 但是正如柳元所说，真的造反，那此处数十名世家之主，最终能逃出京城的，能有一两名都已经很不错了。 说白了，阎厉就是想用全族的性命，去换取他阎厉百中其一的生机。 此刻别柳元戳穿了心思，阎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坐了下来，目露哀伤之意。 “我们，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曾经鼎盛的世家，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到了要灭亡的地步，而他们的对手，甚至只有一个人。 甚至在短短几天之前，他们就快击败这个对手了！ 可如今，江策那边万丈高楼平地起，而世家这边却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踏了’。 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 “大家都好好想一想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至少本相已经决定，用族中有罪之人的命，去换那些本就清白之人的幸存，这也本就是应该的。” “做错了事，就需要付出代价。” “诸位切记，做决定要快，康王不会等我们多久的，我们越早...投降，那剩下来的人就可能得到越好的条件。” 柳元站起身，颓然的向外走去，身形落寞。 直到快走出大堂时，柳元突然转过身，眼眶含泪道：“阎厉，你莫要觉得老夫此言轻松！老夫是为了自己！” “你忘了吗？若真要治罪，老夫的独子茂儿，必死无疑！” 阎厉也叹了口气，看着柳元的身影消失。 而就在柳元离开没多久后，有报信之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喊道：“诸位大人，户部尚书李亮，已经被判斩首了！” “就在刚刚，麒麟司内麒麟卫尽出，去了李府，将李家涉案之人全部抓走了！” 阎厉猛地站起来问道：“抓了多少人？！十之有几？！” 来报信的人也是一愣，思索了一番后回答道：“具体的数字小人不清楚，需要再探查，但是大抵被抓了十之有六或是十之有七。” “主要被抓的都是在朝中有官位的，族中的年轻子弟倒是保留了不少，而且令人诧异的是李尚书的三个嫡子都未被抓。” 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 “果然如柳相所言，康王并非挟私报复赶尽杀绝，而是严格按照楚律，只抓有罪之人。” “李家在我等之中已经算参与腌臜事多的人，尚且能留十之有三的人，如此看来，若我等不走绝路，那京城世家虽然元气大伤，但也不至于灭族。” “是啊，康王殿下虽是我等敌手，但是其人品却无可置疑，那些栽赃、滥刑、屈打成招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听着这些议论声，阎厉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你们焉能知晓，这只是他康王的障眼法？一旦我等投降，等在位官员皆被杀的干干净净，无人庇佑剩下的族人后，他再赶尽杀绝？！”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是每个世家的家主都跟阎厉一样贪生怕死，兵部尚书皱眉道：“阎兄，说实话，走到这一步，老夫也不心存侥幸了。” “输，就输的坦荡些！” “若是康王殿下都不能信任，那我等还能信任谁？虽然说起来可笑，但是老夫的确相信康王殿下不会赶尽杀绝。” “别的不说，就算康王真的是个伪君子，那么就算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他也不会将世家灭族！” “阎兄，莫要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整个宗族啊！” “言尽于此！” 兵部尚书也起身，告辞离去。 一时间，世家群臣意见不一，人人都面带纠结之色，而阎厉却像着了魔一样，在最终呢喃道：“不，我不想死！”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阎厉快步走出大堂，面带厉色。 等所有人走后，柳元却走了出来，原来他离开大堂之后并没有直接远离，而是躲进了偏堂，听着众人的话。 柳元盯着阎厉的背影，吩咐道：“派人盯着阎家，老夫绝不能让阎厉一人，害了所有世家！” “是！” 柳元望着天空， 长叹了一口气。 “世家，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