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歇下了,苏竹衣带着衙役去民安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她先带着人去刘二叔的院子,查看抛尸的位置。
在刘二叔院墙的墙根下,果然还有一片血迹,不过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除了墙根,还有墙上也沾到了一些。
苏竹衣后退一步,腾身翻上墙头。
果然,墙头上也有血迹,外墙上也有。从这些痕迹能看出来,抛尸的人力气应该不算很大,若是力气大的人,必然不会沾染那么多血迹。
“出来!”苏竹衣跳下墙头,在外面喊了一声,衙役又举着火把跑出去。
火把聚在一起,火光照亮了刘二叔院墙外的地面。苏竹衣在地上寻找血迹,但奇怪的是,院墙上沾上了不少血迹,但地面上却没有。
苏竹衣又回到外墙的墙根下,发现有一片比较深的血迹,应当不是蹭上的,而是尸体在这一处放了很久,所以血迹比别处的深。
“刘二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苏竹衣问。
刘二叔打着手势比划:亥时三刻。
如今早已入秋,戌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而刘二叔的耳朵也算不上好使,抛尸的时间不一定是亥时,或许更早一些。
依照尸体的僵硬程度,苏竹衣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再看墙上和墙根处的血迹,抛尸的时间应该在死者死后的两个时辰内。
现有线索能推断出死者和凶手都在民安巷。
当然,苏竹衣从来不是掉以轻心的人,尽管刘二叔的嫌疑很小,她还是让衙役把刘二叔家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凶器和丢失的那个头。
“立刻挨家挨户地问,看看有没有谁家丢了人。”苏竹衣指挥完衙役,转头跟刘二叔说,“现在你还不能被排除嫌疑,所以你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我会留个人看着你。”
刘二叔抓着苏竹衣的手,面色焦急,咿咿呀呀地比划,说他不是凶手。
“刘二叔,你先别激动,我也没说你就是凶手,办案都讲证据,现在什么证据都还没有,我也不能就你说什么信什么,只要你没做过,我不会冤枉你的。”苏竹衣安抚道。
苏竹衣办案在玉炀城是出了名的,刘二叔听她这么说,稍微冷静了些,被衙役带着回了院子。
其余人都被分散了去民安巷里询问,苏竹衣不放心,往自己家去了一趟。
这么大的动静,民安巷里的人早就起来了。莫氏也起床穿了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女儿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莫氏一脸紧张地询问。
苏竹衣解释:“娘,你待在院里,这几天都别出门,民安巷有人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总之不太平,你小心点。”
“啊?怎么就死人了呢?”莫氏脸色白了些,抓着苏竹衣的手,“你要当心点,我怕你这么查案查案的,自己出事儿。”
自从旱灾之后,莫氏总是觉得心里不宁静,眼皮老是跳。再加上苏竹衣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看过她,让她一颗心更是悬乎。
苏竹衣拍着莫氏的背,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你闺女就是干这个的,不会有什么事,你才要小心点,不然我让表哥回来住几天,别丢你一个人在这儿。”
“别别别。”莫氏赶紧拦着,“就你表哥那个身体,要是咱这巷子里真出了歹人,就算他在家也就是多送一条命罢了。”
苏竹衣转念一想,莫氏说得也对,郑晟之腿脚不便,他要是回来,苏竹衣也只会更担心。
民安巷这么些年,虽然说不上治安完美无缺,但也没有出过命案。太平了几十年,没想到竟然在整个灾情严重的时期出了命案。
不能让郑晟之回来,留莫氏一个人在民安巷苏竹衣又不放心,于是提议:“娘,你先跟我去衙门住一段时间,等这案子查出来了你再回来。”
“不去。”莫氏一口拒绝。
苏竹衣重重叹了口气:“娘,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我犟了,死人了不是开玩笑的,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莫氏也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她很少离开过自己这方小破院子,让她出去住,实在有点难为她了。
“娘,你放心,你在衙门就待我屋里,不让你出门的,而且你要是还住在这儿,我整日提心吊胆的,也没法好好查案。”苏竹衣抱住莫氏的手臂,晃了晃,“娘,你就去吧。”
莫氏有些动摇了,犹豫着问:“可是,这去衙门,县令老爷能同意么?”
“上官大人很好说话,你放心,我跟他说,他一定会让你去的。”苏竹衣说。
苏竹衣好说歹说,终于把莫氏说动了,答应先去衙门住一段时间。
“那你先把包袱收拾好,我先把这边查清楚了,再带你回去。”苏竹衣说完,拍拍莫氏的肩膀,然后出了自家院子。
刚出去,就看见隔壁汪大娘家的媳妇李氏,正站在门口,一脸惶恐。
苏竹衣虽然很讨厌汪大娘,但是对她这个媳妇倒是挺同情的,也不讨厌她,温声问道:“李婶,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到苏竹衣,李氏的眼眶红了,期期艾艾地说:“竹衣,我娘……我娘她……”
苏竹衣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尽管李氏话还没说话,她已经把那具无头女尸和汪大娘的身形对照起来了。
难怪她会觉得有些眼熟,那个死者竟然是汪大娘。
“发生了什么?”苏竹衣追问。
李氏哇一声哭出来,抽抽噎噎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娘下午出门,就没回来过了。”
平日里李氏被汪大娘压着,根本不敢过问汪大娘的事,所以下午汪大娘出门的时候,李氏也没问。
到了晚上汪大娘没回来,李氏也只觉得轻松,没有人打骂她了。谁知道半夜竟然会传来噩耗,李氏听到苏竹衣回来的声音,便找了过来。 李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脸上皮包着骨头,比城外那些难民更像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