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大街上鞭炮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为卫叔涛疾驰的脚步在伴奏。 等他从鞭炮噼里啪啦的火光中穿梭出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剧团的门口的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 站在剧团门口把上上下下的兜摸了一遍，没找到烟，但是却找到了一盒没放完的炮。 是下午他在院里逗小孩儿的时候剩下的，盯着半盒炮，卫叔涛微微勾了勾唇，拿着剩下的半盒鞭炮去找喜乐了。 八十年代电视机远还没普及到每家每户都有呢，所以大过年的大家的一般娱乐活动就是放鞭炮。 喜乐对此并没有太强烈的喜爱，但是大过年的，邻居叫她了，她也不好拂面。 卫叔涛到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双手揣在兜里，一脸恬静微笑的喜乐，似乎游离在激动的人群外，但是清冷遗世独立的气质显得她那么的与众不同。 眨了眨眼，卫叔涛点了支烟噙在嘴边，然后拿了一个炮用烟点着，扔在喜乐他们眼前一堆放过的鞭炮碎屑中。 猝不及防的响声，让正在点炮的其他人默契地迅速闪身。 等没了响声，大家也都看到了从暗处走出来的卫叔涛。 没打招呼就把炮扔了过去，这是一个十分恶劣的举动，卫叔涛自然知道，所以立刻就道歉了。 “你讨厌不讨厌！”看清楚卫叔涛之后，喜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怒目瞪着他。 “喜乐，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儿啊。” 邻居们也都不在意：“大过年的，高兴吗。” 抱歉回头看了眼大家，喜乐不好意思极了，然后拽着卫叔涛往远处走。 停下来之后一转头望着嘴角噙着笑的卫叔涛，喜乐不解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怒气：“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万一崩到人了就晚了。” “我知道，我注意着呢，扔的地方离你们站的地方远着呢。”卫叔涛想的是刚才喜乐听到突然的响声刹那间的反应：“哎，你就不怕？” 别人都是迅速闪躲，只有喜乐目光犀利地往声响的方向看过去。 他的好奇让喜乐后知后觉，她完全还是之前做保镖的时候的职业反应。 有点不敢去看卫叔涛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轻描淡写道：“习惯不好改。” 很怕卫叔涛接下来问，她习惯了什么，所以一点也没放松，绞尽脑汁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然而却听到卫叔涛说：“习惯了自己保护自己，就没想过找个人保护你？” 倏地望向他，喜乐戒备极了，想说他怎么知道自己刚才敏锐的职业反应是保护人的反应，本能忽略了他这话的内在的含义。 满眼期待的卫叔涛轻叹了一声，压抑着失落，佯装得意：“别忘了之前我可是当兵的。” 他看懂了她的意外，也解释了为什么能看出了她的反应，虽然失落但是心底却隐隐有些疼。 闻言，不动声色吁了口气，喜乐再次为他就这么转业了感到遗憾。 她问：“过年你不在家待着，找我有事儿啊？” “没事儿不能找你啊？”见喜乐似乎想说什么，卫叔涛立刻开口打断她可能的说教：“不过池喜乐，你现在是越来越见外了啊，要不是在电视上看到你，都不知道你上了电视还参加了晚会。” 说起这个喜乐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你看电视了啊。” “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卫叔涛调侃，半晌之后他小心翼翼试探：“你都上电视了，那港城……是不是去港城那边……就不去了啊？” 鞭炮好多时候聒噪到让人心烦，然而此时却掩盖了不好说出口的忐忑。 闻言，喜乐迅速摇头：“没有，港城还是要去的，就是反正要过年了，手续什么的也不能立刻办好，加上参加这个节目，省城多少会给点补贴，这不是过年了吗，赚点钱好过年。” 原来港城还是要去，卫叔涛有点愤恨地说：“什么时候你能不这么财迷。”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喜乐不满：“你不缺钱，自然不能理解缺钱的人了，大过年的，赶紧回家吧，不要在外面晃荡了。” 激动的心情终于在喜乐一次次地不解风情中消失殆尽了，可他还是有点不死心。 “家里乱糟糟的。” 喜乐拧眉，不太理解他这话。 神色稍霁，卫叔涛厌烦一般道：“我姑让杨倩去我家吃饭，池燕妮找她吵架，找到我们家了，好像还把杨倩那孩子的亲爹那边的亲戚找来了，不是你们剧团闫阳家的人。” 见喜乐意外，卫叔涛别扭道：“所以我早就说了那孩子这不是我的，你不相信。” “我没不信，我是说那和我没关系。” 都说灯下黑，可是路灯下的他们，喜乐清楚看到了卫叔涛沉下来的神色。 默了片刻之后，喜乐说：“你等我一下。” 眼见着她的话音都还没落下呢，人就已经跑走了，卫叔涛叫住她的声音就咽下去了，乖乖地等着。 不过喜乐很快就又回来了。 望着跑得有点喘的她，卫叔涛说：“我又不走。” 喜乐难得笑了，不过看起却有点憨：“给你，说好的礼尚往来。” 望着他手掌心的打火机，卫叔涛的心仿佛和远处的鞭炮声共振了一般：“这是给我的？” 他伸手拿打火机的瞬间不经意间碰到了喜乐的手心，酥酥、麻麻像是电流划过一般的触感让喜乐迅速把手缩了回来，情不自禁地在衣裳上蹭了一下。 可是像是羽毛轻轻撩拨的感觉一直在，喜乐不自觉咬了咬嘴巴。 “我还以为你这礼尚往来的礼物收不到了呢。”卫叔涛攥紧拳头，打火机上残存着的她的温度像是燎原的星火一般一点一点的在燃烧：“手表呢？以后打火机我天天装着，手表你是不是也应该天天戴着啊？” 喜乐想说幸好，顺着他的话把衣服袖子往上撸了一下；“戴着呢。” 之前的失落在这一刻全都被弥补好了，他忍不住话多了许多：“不过池喜乐，以后真的不能再说你笨了，你看你挑的这送礼的时间，连过年的礼物都省了呢。” 然而问完之后听到喜乐的回答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