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裴丞相府来人了，是来请楚姑娘的。”

　　丞相府来人，楚瑶心口的压迫感更强，只觉得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一整日的心慌如今都有了解释，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心被她抠出了好几个指甲印。

　　“人现在在哪，带我过去。”

　　丞相府派人来找她，她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两个，一是老夫人，二就是相府夫人柳觅波。

　　侍童不敢耽误，急忙领着楚瑶过去。

　　才刚走到大堂口，远远的就看见一名妇人身着宫装，颜色是青绿色，上面用黑线零零散散的绣着暗花，头上梳了一个稳重的中宫盘髻，配着有一些银白的发丝，雍容端庄。

　　仅凭一个背影，楚瑶很快认出了来人是谁。

　　她快走了两步，提着裙角匆匆踩着台阶上了门。

　　“永海嬷嬷，您怎么来了？”

　　听到动静，永海嬷嬷回头，看到楚瑶，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可下一秒， 她瞬间红了眼圈。

　　“楚姑娘，老夫人身子不好了，您还是跟老奴回去一趟吧？”

　　骤一听到此消息，楚瑶脑袋空白一片。

　　老夫人不好了？

　　“永海嬷嬷，明明我出洛阳时老夫人身子还康健，怎么才短短半月人就不行了？”

　　擦了擦眼泪，永海嬷嬷声音哽咽：“这其中的缘由，老奴也不好多说，事不宜迟，您还是赶紧跟老奴回去一趟吧，若是迟了，恐怕就见不到了。”

　　“楚小姐，你就快随老奴一起回去吧，晚了我怕老夫人撑不住。”

　　看着楚瑶犹豫的模样，永海嬷嬷很是焦急，怕自己多耽搁一会儿，老夫人就等不到楚瑶了。

　　要知道老夫人可是很喜欢楚瑶，现在强撑着就想等着楚瑶回去。

　　“你先别急，老夫人情况当真恶劣到这个地步？怎么会……怎么会……”

　　楚瑶很是担心裴老夫人，一时慌得六神无主。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才赶到了云昆书院不过半月，洛阳竟是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故。

　　“老夫人情况紧急，宫里的太医都说了老夫人时日不多……若是还有半分生机，老奴……老奴也不敢……”

　　永海嬷嬷哽咽着，泣不成声。

　　一听这话，知道裴老夫人情况恐怕真的不好了，楚瑶不再犹豫。

　　陆冠玉跟在楚瑶身后，原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过来，怕她在路上再晕过去，可没想到，骤然听到此消息。

　　裴老夫人身子不行了，这消息他几日前就听到过，当时只以为是谣传，可没想到如今在这里得到了证实。

　　他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思虑，既然此消息属实，那想必多日前家中书信带来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裴老夫人当真是因为云风国探子下毒而重病在床？

　　“既然如此，我就先和你回去。”

　　“嬷嬷，你稍等我片刻，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就随你去洛阳。”

　　要是她没赶回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她会遗憾一辈子。

　　“好好！”永海嬷嬷喜得几乎要落泪，她陪了老夫人大半辈子，已经把这当成了老夫人的遗愿，自然想要替她完成，“老奴早就准备好了，麻烦楚小姐即刻随老奴出发去洛阳。”

　　晕乎乎回到住处，楚瑶随便收拾了个包裹，等她提着包裹出来时，永海嬷嬷已经在外面等着她，轿撵已经备好。

　　下了山后，楚瑶和永海嬷嬷两人坐了马车，半途又换了水路，不过两日就赶回到了洛阳。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但楚瑶也顾不得休息，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见不到老夫人最后一面。

　　顾不得休息和收拾自己，带着些灰尘楚瑶就赶到了丞相府。

　　“嬷嬷，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管家见到两人也很是惊喜，连忙带着两人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赶。

　　“老夫人情况怎么样？”

　　楚瑶边疾步走边询问到老夫人的情况，就怕老夫人没能等到自己。

　　“老夫人情况不太好，但一直等着楚小姐呢。”

　　管家的话让楚瑶心境雪上加霜，急匆匆进府，又顺着回廊去了老夫人的院里，才刚一进门，楚瑶差点被满屋苦涩药香熏了个倒仰。

　　在药香中，她又嗅到了几分垂死之人身上的尸气。

　　不知为何，楚瑶眼眶忽然酸涩起来，泪意止不住的翻涌。

　　明明是陌生人，无亲无故，可为何她如今会如此难过？

　　来不及多想，她提着裙角快步靠进床边，围拢在檀香木床旁的众人自觉的为她分开一条路。

　　她全副注意力都在老夫人身上，浑然没有注意到裴丞相和丞相夫人柳觅波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反常的带着压抑又失而复得的欣喜。

　　楚瑶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之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妇人，强人觉得泪意终于在此刻夺眶而出。

　　她手脚冰凉，半蹲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了妫海伊的手。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老夫人面色灰败，几乎是皮包骨头的模样了，看见自己时却很是激动，似乎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找她。

　　永海嬷嬷连忙上去扶住老夫人，把人撑了起来。

　　“您是怎么了？怎的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太医是怎么说的？可要如何治疗？”

　　一番话问下来，满是关心，楚瑶庆幸自己及时赶回来了。

　　虽然这般问，但她也看出来了老夫人时日不多了。

　　老夫人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却还是伸出干枯的手挥了挥，示意楚瑶凑过来。

　　楚瑶连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去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费力的抬起手，几乎是骨头碰在了楚瑶的后脖上。

　　楚瑶没有躲开，反而更近了几分。

　　后面的头发被撩起来，露出楚瑶平时被盖住了的胎记，老夫人反复摸索着，一旁的人还是看清了胎记的模样。

　　柳觅波激动不已，控制不住的掩面哭泣，到最后直接倒在了丈夫怀里。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苦苦找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啊。

　　柳觅波甚至想要冲上去抱住楚瑶，却怕自己吓到了她。

　　察觉到妻子情绪分外激动，裴照紧紧抱住了她，安抚着妻子，自己也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