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苏澈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座破败不堪,岌岌可危的城门楼下居然还有两名士兵在站岗。 他们盔甲凋零,甲片不全,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身体疲惫的靠在城墙边上闭目休息。 苏澈所率领的整支队伍,带着磅礴的气势走来,看守的两名将士立刻睁开双眼,如临大敌,歇斯底里的嚎叫着。 “敌袭!敌袭!!” “关城门!” “嘎吱吱吱。” 老旧的城门发出朽木的脆响,仅仅两名士兵就将其奋力关闭,与此同时城墙之上出现零星的几十名的士兵,手持弓弩,严阵以待。 苏澈见到这番场景,心里真不是滋味。 一个连朝廷都不管的城池,竟然还有这么多尽忠职守,以生命为底牌,不惜一切代价捍卫主权的战士。 他们都是英雄啊。 我泱泱华夏,铿锵种族,就是依靠这些无数的默默无闻的英雄,才在历史长河中存活下来的。 同时苏澈的心也在滴血,痛恨南楚朝廷对这些边关将士的冷漠。 他大喊道:“罗威!” “在!” “立刻报出我军名号,让他们打开城门!” “是!” “驾!” 罗威答应一声快马而去,城楼上貌似校尉的军官冲着城楼下大喊。 声音有力,中气十足,大有一夫当关之勇。 “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大楚疆土!?” 罗威的心同样不好受。 队伍是从后方来的,而城楼上的守军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这是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了,根本不相信会有支援的存在。 罗威运足气息,向上面大喊道。 “吾乃金陵虎贲营统领罗威!兴元府新任知州苏澈苏大人到!有圣旨在此!快开城门!” 罗威将圣旨举起,城楼上的校尉眼睛微微眯起。 显然是不信。 “罗将军,恕末将冒犯,职责所在,不能轻易开门,还请将圣旨呈上!” “你开城门,我给你送上去!” “请罗将军用箭射上来!” “啧。” 罗威咂吧咂吧嘴,面露犹豫,回头看向苏澈。 只见后者点点头丝毫不介意的样子,罗威大喜,立刻将圣旨绑好张弓拉箭。 罗威武艺高强,臂力极大,直接拉了个满月弓。 随着破空声响起,一支剑矢幡然离鞘,眨眼间钉在城楼的黑柱上。 校尉赶紧拿下来看。 金黄色的圣旨中盖着南楚皇家大印! 是真货没错! 将圣旨颤颤巍巍捧在手心里,满眼泪花,难以置信的道:“朝廷来救我们了...朝廷没有放弃我们!快开城门啊!!” “快开城门!” “开城门!” 城楼上几十名将士齐齐呐喊开城。 这是他们守卫兴元府数年来最开心的一次! 因为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援军到了! 嘎吱吱吱,城门大开。 兴元府仅剩的几十名守军全部跑出来,自动分成两排,单膝跪地迎接新任知州。 苏澈策马而来,并没有耀武扬威的直接进城,而是来到人群前下马,恭恭敬敬的走到那名校尉的身边将其扶起,眼中有血泪闪动,激动的道。 “快快请起,我苏澈无能,让将士们辛苦了。” 校尉嘴巴一抿就差点哭出来,对苏澈抱拳行礼。 “末将战定方,见过知州大人。” “好!”苏澈对所有将士们大喊道:“将士们请起!” 一群残兵,各个带伤。 然而目光如炬,身姿挺拔,即便是那个瘸腿的士兵都不动如山,目视前方。 这几十人,就是南楚的军魂所在! “将士们辛苦了,我是新任知州苏澈,今日我代陛下,感谢诸君拼死守城!” 苏澈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上一躬。 这是一群最值得人们敬重的英雄。 “以后就由我来管理兴元府,现在听我的命令,开始换防,将士们先去休息,稍候开饭!” 没有人动。 苏澈知道这群人在等战定方的命令,后者激动的点点头,对将士们挥手道。 “弟兄们,朝廷没有放弃我们!现在已经派兵来救我们了!以后我们都得听苏大人的话!现在去休息,将城防交给虎贲营的弟兄!” “是!” 几十人喊出了气壮山河般的气势,随即整军列队开始回城。 苏澈把罗威叫过来。 战定方见来着银甲长枪,威风凛凛,立刻行军礼,罗威也很恭敬的回礼。 苏澈道:“大哥,以后战定方就是就是你的副手了,你们要相互学习相互帮助,让虎贲营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夏金两国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兴元府肯定有密探,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事情发生。” “是!” “走吧,进城。” 队伍开始进城。 与金陵的繁华一比,兴元府彻彻底底就是百废待兴的状态。 城池内部也有百姓,但各个面如死灰见不到生机,没有丝毫对未来的憧憬,唯有麻木的走动或者呆立。 居民房屋大部分都漏了房顶,有的还黑漆漆的焦糊,这是被焚烧之后的迹象。 可想而知夏金两国在破城之后进行了怎样的烧杀抢掠。 襁褓孩童窝在母亲怀里要奶吃,可母亲自己瘦得像荒野中的稻草那般,干瘪的胸前哪有半分奶水。 揪起地上的草根,在水里涮了涮,放入口中嚼碎在亲自喂到孩子的嘴里。 孩子嫌苦,哇哇大哭,母亲却不厌其烦的轻声哄着。 见苏澈带领的大型军队进来,母亲吓得脸色雪白,赶紧抱着孩子藏在自己漏风漏雨的房间里,生怕又惨遭毒手。 那种如临大敌的怯弱样子,让苏澈一口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拳头紧紧攥起。 西夏,金国,此仇我苏澈非报不可! 苏澈问战定方。 “定方,将士们平日都吃什么?百姓生活怎么样?” 提起此事战定方就有一股落寞之色涌上心头。 叹了口气道:“唉,不瞒苏大人,自从半年前金国来打秋风,最后一任知府在这场变故中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大官来过,城中已经没有粮食了,百姓也是走的走,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这些都是上了年岁不愿意离开这里的,或者有特殊原因实在走不掉的,因为背靠南山,百姓们白天去山里挖点野菜或者打打猎,勉强能活。” “兴元府四周的土地已经荒废许久,根本没有百姓种植,城中被破坏的房屋也没人建设,百姓毫无生机,只有慢慢等死。” 唉。 苏澈又暗暗叹了口气。 他来自幸福美好的新社会,从没见过真正的战场,虽然史书上寥寥几句也可以了解大概,但总没有亲眼所见更有冲击力。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果然如此。 苏澈对常师爷道:“老常,派人通知火头军立刻做饭,开设粥棚,把这些日子打回来的猎物全部烹制熬进粥里,让全城的百姓都来喝粥!至于守城的将士们,另外开灶,把我蒸馏酒也给他们拿几坛,让他们痛快一回。” “是。” 常师爷见到这种场景也有些戚戚然,虽然粮食不多了,但终究没犹豫,赶紧就去了。 众人来到府衙。 昔日庄严神圣的朝廷官署,今日也残破不堪,六扇门缺了半扇,其余五扇门也漏风漏雨。 众人走进正堂,只见桌椅板凳都落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苏澈问道:“兴元府府衙就没有别的官员了吗?” 战定方摇摇头:“没有了,现在城里还有官职的,就只有末将了。” “唉,罢了,让罗威安排好城防后赶紧回来,我们几人先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