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胜景中就有六连画舫。 由六艘极大的楼船连接在一起,内部打通,就像一座会漂浮移动的城市。每年端午节、中秋节就会缓慢行驶在秦淮河上。 这种大画舫是金陵有名有姓之人自发捐款打造的,其中也有白泰清和纪开诚的股份。 过节嘛,与民同乐也是为官的一部分,所以每年由纪开诚主持,在画舫上举办诗会,到如今已有四届。 画舫很大,但读书人更多,并不是所有会作诗的人都可以上去。 想要上船有三种办法,一是有请帖,也就是那些达官显贵故意邀请文人墨客给自己充场面送出去的;二是有名气的诗人或者读书人,曾经做过什么比较有名气的诗词歌赋,这种一般也可以上船。 最后嘛,就是花钱了,毕竟这么大的画舫,上面的歌舞美人,酒肉饭菜等等都需要钱,而且花钱上船的人也是最多的。 关于女子,除了那些必要表演歌舞的风尘女外,其他女子要精通琴棋书画,并且也是金陵较有名气的大家闺秀才可。 总之,六连画舫是金陵的不二盛宴。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安静的金陵城恰似一朵莲花豁然绽放。 “咚咚咚锵锵锵~” 在鞭炮与锣鼓声中,六连画舫从船坞中缓缓驶出。 各色艳灯挂满船壁,穿着花花绿绿好看纱裙的风尘女已经登船,只待停到码头,恭迎客人。 淮河码头人山人海,都是等着登船的。 这里是百姓登船的地方,至于达官显贵自有安静的码头登船。 苏澈和张宝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在人群中左摇右晃。 不是他故意的,而是激动的人群挤来挤去让他不得不如此。 不知谁没眼力见踩了苏澈一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有种在后世京城挤天通苑地铁的感觉。 “嘶...” “帮主,你没事吧?” 苏澈摇摇头。 船在欢声笑语中靠岸,船板放下,立刻有兵卒下来检查请帖和人员。 秩序安静下来,人群不再拥挤,毕竟谁也不想大过节的被毒打一顿,这群虎贲营将士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好不容易排到苏澈,虎贲营的将士拿过请帖一看,顿时大惊。 “苏公子!知州请您登船后去三楼静室稍候。” “有劳有劳。” 苏澈知道白泰清肯定会有事情找他,微微一笑带着张宝上船。 在后世,创业成功后苏澈也买了一艘游艇,但和眼前这艘无敌巨轮相比还是略逊三分。 不论是外貌还是内饰,华夏传统审美要远远高过西方那些塑料制品。 跟着风尘女一路打听,这才来到三楼。 白泰清还没上船,趁此机会苏澈吩咐张宝道。 “一会我来弄诗会这边,你去歌舞场所给上船的人发酒,今天我们不赚钱,就打出个名声。” “是。” “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 “记得!”张宝答应一声随即装出一副促销员的样子喊道:“快来看快来看!苏家千年美酒出窖了!今逢端午节,一人一碗,免费品尝!” “对劲!” 谁说张宝粗款的,这搞起促销活动来不是很拿手嘛。 张宝带着酒坛子走了,苏澈就在静室里面等待。 这里是白泰清专用的房间,内部装修比较简单,没见什么奢华的器物。 这也和他的性子一样,清廉不做作,难怪皇帝贾无道会点名让他把银子带回来,若是换了别人,估计十二万两银子到苏澈手里就剩五千了。 层层扒皮嘛,苏澈懂得。 房间里有很典雅的香薰,迷迷糊糊之间苏澈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知道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他才醒过来。 赶紧站起身。 门被卫兵推开,白泰清拉着纪开诚的手入内。 身后还跟着当天送给苏澈高粱米的绝美少女,白莺莺。 她今天穿的是女装,一身碧绿色长裙,腰间挂着两颗金色铃铛,走进来时叮叮当当的很是好听。 苏澈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友好的行礼道:“见过白小姐。” “哼。” 白莺莺傲娇一声,仰着脖子进屋。 白泰清不喜的回头道:“莺莺,不得无礼!” “切。” 白莺莺满不在乎的来到椅子上坐下。 白泰清无奈的摇摇头,他算是管不了这个闺女了。 今天纪开诚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也跟着一位姑娘,苏澈不认识,只友好的点点头。 那姑娘生的柔弱腼腆,性格很安静,对苏澈作揖行了一礼。 礼仪得体,气质不素。 纪开诚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对苏澈道:“这是我闺女,纪以宁,估计比你小两岁。” “纪姑娘,苏澈这厢有礼了。” “苏公子,久仰大名。” 白莺莺见状很不爽利的冷哼道。 “哼,见了我就说见过,见了别的美人就说这厢有礼,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莺莺!再敢无礼你就给我下船去!” “爹!” “住口!” 白莺莺想撒娇,结果不管用,白泰清依旧虎着脸。 前半段你说也就说了,纪开诚今天就是有意来找茬的,但你说男人都一个样岂不是连自己老爹都说了进去? 纪开诚捂嘴偷乐,见闺女被白莺莺说得脸红,赶紧招呼到身边来。 “小澈啊,你年龄与我闺女相仿,以后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才是,我这闺女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诗文,号称金陵第一才女。” 苏澈微微一愣。 纪开诚明显是话里有话。 什么叫多走动走动?这是朝廷四品大官和一介商贾说的话吗? 白泰清看了看自己坐在椅子上还摆动双腿不知安静的闺女,内心叹了口气。 输在起跑线上了。 “小澈,你怎么上来这么早?我在水运码头没看见你。” “哦,回大人,我是在淮河码头上的船。” “你没收到我给你的请帖吗?” “有收到。”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知道画舫的规矩所以才走错了,有我请帖的人可以在水运码头上船。”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给卫兵看请帖的时候他那么怪异呢。 不等苏澈回复,白泰清话锋一转的道:“矿场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大人,矿场现在是一片大好,答应给您每天两千斤的产量已经达成,您随时可以取货。” “唔。” 白泰清沉吟一声。 纪开诚道。 “我在金陵为官已有多年,对商贾还算了解,小澈啊,矿场的事情老夫对你是极为佩服的,年纪轻轻便有忠心报国的志向,竟然将生铁卖到二两银子,唉,我是真担心你们会亏本啊。” 噗。 苏澈差点笑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了。 纪开诚自认为对商贾很了解,其实他根本不懂商人真正的精髓所在。 南楚的商税是二十五税一。 几乎就是没有商税。 在不用过多交税的前提下,吉山矿场简直就是摇钱树,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五百文一斤,苏澈也卖! 就因为这东西是量产,非常赚钱! “谢知府大人关心,我还能撑得住。” 苏澈假装苦着脸,一副为国家肝脑涂地的样子。 白泰清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老纪,我说什么来着,我白泰清就不会看错人!” “确实如此,小澈实实在在的给了我们惊喜,托你老兄的福,让我也在圣上面前露脸一回,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小澈对作诗怎么样。” “没错,今天是端午诗会,小澈啊,不会作诗不要紧,待一会好好听好好学,我南楚文治武功是全面发展,一样不能少的。” 屁。 苏澈内心给白泰清比了个中指。 如今的南楚什么德行恐怕苏澈要比他清楚的多,还文治武功全面发展,呸! 再说,不就是作诗么,后世总结了各种唐诗宋词还拿不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