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回羁押所。 全场寂然无声，除了偶尔传来的数声啜泣。 女部长缓了好久，这才继续念信。 “不敢请您原谅……儿子不孝，只能在遥远的异国向您祝愿，希望您身体健康，心情好！” “希望您好好保重自己，给您一个机会，也给不孝的儿子一个机会。” “等我回国，有机会在您身前，向您尽孝，弥补这巨大的缺憾。” “请您千万保重。” “回国以后，儿子一定会去爷爷和爸爸的坟前忏悔，道歉。” “只是如今，儿子只能遥祝！” “一切都好，勿虑……” 读至此处，女部长再次哽咽起来。 继而，她把信纸丢到了一边，掩面而泣。 她的这一举动，似乎是个引子。 整个羁押所内，啜泣声大了很多，此起彼伏。 众人如此，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 情感丰富的女性如此，很多号称泪点很好的坚强男士，也流下泪水。 台上，赵离也早已是清泪不住滴落，红唇颤抖。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陈志在信中担心的母亲的事，和自己对父亲的思念，有共同之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当然，还是说回女部长。 自己只是读了一封信，怎么就如此了？ 难道是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 不至于，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审判，看了那么多的书籍、文章、电影、电视剧，还没有像今天这样。 这封信里，没有曲折的剧情，没有华丽、丰富的辞藻，只是一句句平实的语言，却让自己情难自已。 真是奇怪。 这个陈志，就算不去做研究，做发明家，仅凭着他的这手作文之道，也能活得很好，成为一代大家。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是普通的、平实的文字，竟然有这么大的感染力？ 当然，也许是自己身为女人，身为母亲，代入信中所说，感同身受罢了。 自己读第一封信，就撞上了这么饱含深情的信件，还真是……缘分啊！ 她觉得，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部长在读了四封信后，就读不下去了，而要换她来。 蓦地，她想到，老部长前面读的那几封信，都是写给男性的，展现的是铁血男儿的风采，自有一种刚强、热血流淌其间。 而他写给母亲的，又有着深情厚谊，让人不自觉地投入关爱。 女部长接过旁边一位陪审员递来的纸巾，擦拭眼泪，使劲地吸了下鼻子，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抱歉，让大家等我……” 此时的众人，全都没有说话，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 她又对着下面点点头。 然后转身，从桌上拿起那几页信纸。 翻到自己刚刚读到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她正要往下读，却一下子愣住了。 眼睛睁大，把信转个方向，让灯光照在上面。 失望！ 她没有念，因为念不下去了。 不是她的情绪还未调整到位，而是这块文字似乎被水泡了，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她眯起眼，仔细地辨认着。 只可惜，还以为能看清，可实际上，看不清楚。 “怎么不念了？”赵军座的声音传来。 观看审判的人群中，也传来小小的骚动。 “怎么了？” “又出什么事了？” “不会又是什么保密内容吧？” “不像，倒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 “哈，怎么可能？” “……” 此时，众人有点急了。 情绪酝酿到位，这位女部长现在却给他们来了这么一出。 郁闷！ 她这不是在玩人吗？ 很多人心中都泛起了很多不满。 不过，女部长毕竟是大官，主持审判，他们倒也不敢立即将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 而法官席上，女部长微微侧转身，举着信，向着赵军座他们的方向，想让他们看看信上的字。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离着好几米远，他们都看不清信上的字迹。 于是，她又迈步走出，来到众人面前，再次展示。 这下子，大家终于看清了。 那纸被水打湿，再加上时光的痕迹，字迹已经显得很模糊了，根本就看不清。 此时，不惟赵军座，阮老院士和孙老院士，以及赵离、张志仁都看清了信纸上的具体情况。 确实看不清了。 那就没法念了。 不过，对这种情形，他们马上就有了猜测，那些水迹实际上就是泪水啊。 陈志写这封信时，泪如雨下。 由此，可以想见，他当时写信时，情绪是何等地激动，不知道想到了哪些事情。 足见他对母亲的思念，他心中的酸楚。 “陈志……真是太苦了！”赵离喃喃地说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足以让她身边的张志仁听到。 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他轻轻咬了下后槽牙。 陈志竟然这么有良心，对自己的母亲这么愧疚？ 或许，可以看出他并非不可救药。 而稍远些的阮老院士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孙老院士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们看着这些被泪水打湿的文字，百感交集。 对于陈志，他们更加同情了。 远渡重洋，离别亲人，举目无亲，四面皆敌。 他所处的环境，真的是太恶劣了。 但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做出了那么多的大事，向华国输送了那么多的重大发明。 是啊，一个能对母亲如此孝顺的人，怎么可能是不忠于国家的人呢，怎么可能叛国呢？ 女部长走回原位，再次扫了这页信上的内容，发现前半部分是在诉说对母亲的种种思念、愧疚之情，而后面的部分虽然大多看不清了，但是仍有不少文字勉强辨认，是在叮嘱母亲好好照顾自己。 当然，里面具体写了什么，虽然是大家想要听到的，现在却都不得而知了。 轻咳一声，她对着话筒说道：“这封信后面的部分被泪水浸湿，字迹模糊了，所以，就只能读到这么多！” 羁押所内的众人听到女部长的话，忍不住一阵失望，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陈志写了那么多表达思念的话，足以说明他对母亲的感情。唉，真是太感动了！” “可惜，看不到后面写了什么。” “光是听到他前面写的这些，就知道陈志是个孝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