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老者却忽然朝他鞠了一礼：“欧阳亭替济州的十数百姓，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闻言，他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那是他刚出药王谷的事了。

　　那时候他初出茅庐，背着一个破药篓子到处行医，路遇几个腹大如盆，宛如怀孕妇人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得了血吸虫病，正好药篓里有治此病的药，便顺手帮他们诊治了一番。

　　那几个男人又带着他回了村里，那村子穷得很，整个村子也就十数口人，他想着治一个人也是治，治一群人也是治，于他们而言难如登天，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于是他便治好了那一村子的人，为了防止他们再得，还留下了防治的方子。

　　想来老者说的是这件事吧？

　　他点了点头，心里不明白此事哪里值得老者特地来感谢他，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医者该做的事罢了。

　　然而那老者却笑了，问他说：“这么说来，那个村子乃是你们出谷的必经之路，可据我所知村里人已经苦于此病三月之久了，这段时间内为何没人替他们医治？”

　　他被老者问的说不出话来，心里闪过很多的理由。

　　或许是师兄们没看见？又或许是他们太忙了，管不过来...

　　但显然这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诚如老者所说，那个小村子是他们出谷的必经之路，一个弟子没看见还说的过去，但总不能三个月内出去的弟子都没看见吧？

　　可能是他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过了一会儿老者又开了口：“因为有些人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低于他们的人和事就看不见，而你...只是生了一双普通的眼睛罢了。”

　　老者的话没有逻辑，但他却听进去了，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但还不清晰，他还想不明白。

　　老者说完后要走，他就赶紧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跟着老者才能找到答案。

　　一晃四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过往的一切，然而真的忘了吗？

　　这一次炼制驱疫丸时，他又在想什么？

　　这么难的药，凭他自己能炼出来吗？要是师兄们在，肯定不费劲就能炼成吧？

　　在不眠不休的三个日夜里，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在药王谷的日子，师兄挥挥手就能摧毁他的时候，还有自己颓废不堪的那段时光...

　　他才猛然惊觉，原来不是他忘了，而是时间太长，那段记忆被他封存起来了而已。

　　说起驱疫丹的炼成，他只能用“侥幸”一词来概括，因为这一路上，充满太多的幸运了。

　　若不是小师弟在温泉谷找到了能提升概率的仙药，若不是他拿出的药丸给了自己启发，若不是小师弟花重金寻来足够的药草...

　　这一切种种都是因为小师弟，如果没有小师弟，光凭他自己可能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炼出来。

　　所以他即使炼成了，也没有入境。

　　短暂的失望过后，是果然如此的自嘲。

　　看吧，他就是一个平庸之人，就算炼成了驱疫丹也入不了境的，也是，他那些天之骄子的师兄弟们都还没有入境，他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

　　他就这么笑了一声，就任由自卑如穿肠毒药一般，融入他的骨血中，让他一生都活在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