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在海面上，但火光依旧燃烧了好久。

　　等到天亮余火熄灭，志得意满的方大人才带人前来查看。

　　虽说这场战斗不是他指挥的，但通过交出指挥权，方大人成功获得了最后战功分配的权力。

　　尽管潘大元的功劳不可忽视，但方大人暗地里的操作却成功了。

　　而且看潘大元的样子，不像是知道真相之后对他方大人愤恨不已的样子。

　　这让方大人更开心了，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点轻佻的意味：“一介女流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反而学男人征战沙场，被打成这样子怕是要大哭一场了吧！”

　　跟在他身后的潘大元没有接话，只是满脸悲痛，似乎沉浸在章参将战殁的事情之中无法自拔。

　　见他如此，方大人假模假式地安慰道：“不要太过伤心了...”

　　“我昨天已经连夜写好了奏章，将章参将列为此战首功，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反对！”

　　他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瞅了一下潘大元的神色。

　　按理说尽管章参将主动做饵，并且“力战身亡”，但依旧轮不上首功；真正的首功应该是面前的这位潘副提督才对。

　　不过若是给了他首功，怕是不仅战斗不是自己指挥的事情会暴露，而且这家伙八成会被调走担任一方主官！

　　这可不是他方大人所期望的！

　　冒着风险削减他的羽翼，就是为了让他升官的？

　　不可能！

　　就跟熬鹰一样，熬到最后鹰飞走了怎么能行！

　　潘大元似乎对方大人的窥视毫无所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方大人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常的表情，于是也送了一口气，心说这姓潘的不过如此，能打仗但是脑子不太好。

　　不过这样的家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吗？

　　自己有家族有势力，只缺一个在大司马面前露脸的机会！

　　眼下海战虽胜，但还不够！还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东西！

　　于是方大人收回视线，看向面前这个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个框架的座驾。

　　“这就是昨天贼首唐广君的座驾？”方大人往前站了几步，遥遥看着那片水域。

　　“应该是的。”潘大元终于说话了：“海贼船只大都为商船改造，我听闻只有贼首唐广君新造的一批船，才用的是新的架构。”

　　“眼前这艘船无论是龙骨的排布，还是船舱的设计，都与商船不同。”

　　“应当是贼首唐广君的座驾无疑了！”

　　“哦...”方大人没听懂，但还是点头说道：“如此一来，烧沉贼首座驾，倒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就属于虚报战功了，但潘大元倒也没拦着，毕竟战功多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方大人依旧眉头紧锁。

　　烧沉座驾是大功，但还不够露脸。

　　若是能抓住唐广君，那才叫做露脸！

　　要不随便找个女子冒充唐广君交上去？

　　听说那贼首唐广君是个大美人，要找还需要找一个漂亮的女子...

　　方大人嘬着牙花子犹豫半晌，最后只得叹气，放弃了这个很诱人的想法。

　　没办法，最近宫里的那位搞出了一个“内务司”的东西出来，专门侦探各种阴私之事。

　　自己这点小动作八成瞒不过那位，到时候被揭发出来，自己在士人中的名声就算是臭了。

　　尽管顶着个方家的名头，没人会把他怎么样，不过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个方家出身的人，最后只做了个五品的水师提督，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这几年宫里那位打压士族正起兴致呢，自己可不能被他抓住了小辫子！

　　想到这里，方大人彻底放下了弄虚作假的心思，想着以后迟早有机会搞出一个露大脸的事情！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一艘赤马舟飞速从座驾残骸那里疾驰而来，船上的守备一脸惊讶加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

　　方大人心中惊疑，心说难道是那贼首在这里设了什么陷阱？

　　惊疑之间他慌忙向四周环望，但见四面的海上除了飞过的海鸟，不见任何一艘海贼船的踪迹。

　　这让方大人心下稍安，回头对潘大元笑道：“等等看看是什么东西，让赵守备这么惊慌！”

　　潘大元像是刚才那一通分析，把今天的话给说完了似的，对方大人的话竟然没有顺势接上，只是继续“嗯”了一声。

　　方大人瞥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后满心的鄙夷。

　　这种囿于所谓的同袍之情的家伙都是蠢蛋！除了家族，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很快就看到那个赵守备登上了船。

　　“大...大人！”赵守备像是被看到的东西给吓到了，竟然一时结巴了起来：“那...那里...里...有一...一艘船！”

　　方大人听得内心好笑，只想问问他“期期艾艾”是什么意思。

　　但他也知道收揽人心，于是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赵守备受宠若惊，道谢之后平复一下心情，才禀告道：“属下在残骸边上发现一艘铁船！”

　　“铁船？”方大人来了兴趣，询问道：“什么样的铁船？”

　　赵守备支吾了半晌，连挥手带比划地描述，见面前的方大人和潘大元都听得满脸疑惑，他只得放弃继续描述的想法，总结道：“就是一艘用纯铁打造的船！”

　　为了表达自己的惊讶情绪，赵守备还添了一句：“那铁船竟然还浮在水面上！”

　　“带我去看看！”方大人听到这话，马上命令道。

　　他满脸的兴奋，眼中冒光地登上了赤马舟，甚至没等潘大元跟上，直接催促赵守备开船，并且一再要求划得更快一点。

　　等看到了残骸边上赵守备发现的铁船的时候，看着它随着海浪一晃一晃，但就是浮在水面上不沉下去，方大人几乎激动得浑身颤抖！

　　“捞上来我看看！”方大人的声音里带着点颤音。

　　赵守备赶忙遵命。

　　铁船看着不大，全长不过手臂长短，但由于是纯铁打造，分量超出了普通的木船不少。

　　普通的士兵拿着都有些压手，更不要说方大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族子弟了。

　　勉强将铁船托起，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方大人喜形于色，放声大笑！

　　露脸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