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年祭日。
停了数日的雪再次下了起来,扬扬洒洒,肉眼可见的将大地染成纯白。
孟国公府。
穆槿瑶送上汤药亲自盯着孟长亭用过之后便接过空了的药碗,一如往常般示意他将手腕伸出来,把过脉后才露出放松神态。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表哥内里的伤虽不能算是好全,但也好了七七八八,之后再按照瑶儿开的方子一日三顿的用,想来待开春就能好全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当初孟长亭的伤有多么的严重,不用旁人说都知道,如今能好的这般快,除了她细心照料,随时调整药方之外也是因为他自己底子好。
孟长亭闻言也不由的露出一抹浅笑,旋即见着她起身收拾东西的时候才记起一件事便问道:“瑶儿表妹今日可是要回相府?”
穆槿瑶并未看他,而是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点头道:“是,虽说之前父亲有提过不必着急,但是明日便得入宫赴宴,要是不回去怕是父亲会不高兴。”
再者穆定轩几日前还特地派人过来知会了一声,显然还是希望她能够回去,虽然这与之前他说的不一样。
“也是,明日便是年节,身为相府嫡女的你自然得入宫赴宴,想来明日会很热闹吧。”孟长亭低低一笑,一向温润的神色上竟多了一抹嘲讽,“像明日那种日子,那个人也得入宫吧?”
穆槿瑶自然知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唇角也不由的撇了撇。
“表哥,再怎样他是本朝太子,除非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否则谁能动摇他的地位?”
相较于孟长亭的隐晦,穆槿瑶可就没有那么谨慎,至少在几个信任的人面前绝不会再那般委婉,就是表情里也带着一向轻易不会显露出来的嫌恶。
孟长亭见多了倒也习惯了,淡然的往后一靠,懒懒道:“是啊,堂堂太子只要不是犯了什么谋逆之罪,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一动他无异于是动摇国之根本,只是陛下这样的做法无疑是让我等做臣子的寒心呐。”
燕郊城难民一事虽说已经结束了好一阵,但是孟长亭相信其中的来龙去脉身为上位者肯定是知道的,可是自打他重伤至今,除了一开始宫中派了两三回太医之后便再无任何表现。
思及此,孟长亭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想他孟氏一族,多少人为护国护民战死沙场,以至于现在人丁萧条,唯独剩下他和祖父二人。
但是到头来除了三公爵位还剩下什么……
看着孟长亭与前几日孟国公如出一辙的苦笑,穆槿瑶心里头也颇不是滋味。
“表哥,别想这么多了,先把身子养好才是真的,至于其他的任由他们去吵去闹,左右于咱们无关,好好看戏不比什么都好?”穆槿瑶故意轻松的笑道。
孟长亭闻言倒是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满是狡黠,心底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不知怎地就松了好些。
“瑶儿表妹说的极是,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三公里就数咱孟国公府争议最小,坐山观火有何不可。”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两人闲聊了一阵之后,玉烟便过来告知说相府的马车已经停靠在国公府门口了。
穆槿瑶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嫌恶,无奈叹了一口气才站起身来说道:“算了,左右时辰也不差多了。”
她淡然的将收拾好的东西交给了下人,随后又细细叮嘱了一番照顾孟长亭的小厮,这才去前院同孟国公告别。
“瑶儿,此番回去你可得小心为上,莫要着了一些小人的道儿,尤其是明日 你还得入宫赴宴,而宫中向来都是不太平之地……”
孟国公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念叨着,直到穆槿瑶都能够背得出来了才堪堪停下。
“瑶儿,待年节过后再搬来国公府住段时日吧,到时外祖父给你请几个教习先生在府邸学习,你也该为以后好好打算了。”
穆槿瑶倒是没料到自家外祖父竟想的这般远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外祖父,瑶儿说过在母亲孝期过去之前绝不考虑终身大事,所以教习先生这事……”
“不为让你成亲也得让你静静心了。”孟国公抬手就打断了她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总之就先这样,回头此事老夫自会同你父亲说,谅他也不敢不答应。”
言外之意就是这事没得商量。
穆槿瑶顿时就能够想象得到自己年后的悲惨日子,不由的觉得心累之际。
不过眼下却也只能答应,左右到时之事到时再说吧。
穆槿瑶乖巧的应了一声,旋即行大礼拜别后就带着玉烟回相府。
明明才离开相府不过一段时日,可当真正站在府门前的时候竟有种恍如隔年的既视感,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站在门庭前愣怔片刻才深呼吸了一口踏入其中,不曾想倒是被穆管家拦住了去路。
“老奴请大小姐安。”
“穆管家,近来府中可一切安好?”穆槿瑶淡淡回应了一句。
穆管家一如往常般恭敬:“回大小姐的话,托您的福府中一切安好,相爷让老奴特地在此处等候,说是希望您回府后就先去前院请安,有事要同您商议。”
穆槿瑶闻言不由的挑了挑眉:“这般着急?”
按理来说穆槿瑶回府之后自当是先回锦绣阁歇息片刻,换身衣裳后再去请安。
如今让穆管家特地等候在此处,显然是有要事要说。
奈何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府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穆管家竟一改往日的性子学起了蚌壳,不论怎么打探这嘴就牢牢的不张开。
穆槿瑶见状倒也懒得再去打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直接前往前院走去。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此次前往前院竟能看到穆恪榕竟安然无恙且意气风发的从前院走了出来。
“你……”
穆恪榕看到她也是一怔,旋即竟走到她跟前一改之前的嚣张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