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好好的一个白玉茶盏在话落的同时瞬间成为了粉末。

　　宋凛一双凌厉的黑眸微微眯起，看着柏桖幽幽的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见他总算是有了今夜的第一缕情绪，柏桖心下的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两分，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粉末，暗叹了一声可惜才再次开口。

　　“皇宫境内一而再再而三出现蛊毒，说白了也算是皇家丑事，慕家死的虽冤但却能理解，可当年舒太贵妃却死相惨烈被视为不祥一事，要说没人在背后操作，怕是三岁稚童都不信……”

　　“别左右而言他，说重点。”宋凛冷冷开口。

　　柏桖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祖父因察觉六王爷体内恐怕是蛊毒便着人去西域查找资料，医书，最后发现当初舒贵妃的死竟也与蛊毒有关，且那药与六王爷所中的不一样，无色无味，八成是西域圣地里最为惨烈的一种蛊，而那东西自古以来皆掌握在西域圣女手中，绝不外售，除非转赠！”

　　此话一出，宋凛立马拧着眉头看向他：“无色无味，西域圣女，转赠？”

　　“在下知晓殿下明白舒贵妃是死于什么毒物，这些年也一直派人在西域寻找，但方向皆错，当然若是能有当年舒贵妃残留的血液想来会更好证明。”

　　“呵，你是说京城里还有人能认识蛊不成？”宋凛不禁嗤笑一声。

　　这些年他确实是在寻找十几年前那两桩惨烈之事的证据，可迟迟没有一点线索，唯一知晓的便是这蛊。

　　奈何西域国虽小，但里头的人却十分精明，想要买蛊，可以，黑市应有尽有，但却都是一般的蛊虫，无伤大雅。

　　至于真正那些由人精血养的蛊虫除非是有门道又或者是有推荐人，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取得一分一毫，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当然，若是能有人认识蛊虫，自然事半功倍。

　　可惜黎云国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禁蛊，如今一提起几乎就是谈之色变，所以宋清远的情况就算是有人真的察觉到什么也会闭口不谈，要不然就如同当年慕家一样。

　　没人敢去冒这个险，也不会有人去冒这个险！

　　宋凛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柏桖的话毫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谁曾想柏桖却在听闻他这话的时候不认同的摇了摇头，轻笑道：“不，京城里有人认识蛊，而且殿下也认识。”

　　“哦，本王认识？”宋凛轻挑眉梢，对于这个回答颇为意外，“本王如何不晓自己竟认识如此能人了？”

　　柏桖慢慢悠悠的端起面前的茶盏，然后笑似非笑缓缓吐出一句话：“相府大小姐穆槿瑶。”

　　咔哒！

　　宋凛指骨莫名响了一声，拧着眉看向柏桖：“呵，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就懂蛊了，慕公子这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吧？”

　　柏桖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穆小姐天资聪颖，阅书无数，更是孟国公之女，对于蛊毒一事全然不似寻常人一样闻风丧胆，甚至愿意夜以继日的查找资料寻求稳妥的引蛊之法，像这种能人，你说她不识蛊，谁会信？”

　　“知晓是一回事，能解是一回事，识不识得又是另外一回事，三码事，慕公子还是莫要混为一谈的好。”

　　“呵呵，说是三码事，实则是共通的，毕竟光是看书就能察觉是蛊毒之人也绝非寻常之辈，殿下何必将穆小姐归为己用，也许寻查蛊毒一事也会事半功倍呢？”

　　“相府和孟国公府可不是好惹。”宋凛平静的说出一个事实。

　　“可也不是不能碰不是么？”

　　话音一落，宋凛浑身气势一变越发凌厉的看向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冷冷开口：“看来慕公子不仅对老六，本王的事了解，就是朝廷也不遑多让啊？”

　　“靖王殿下言重了，在下所做一切无非就是想要个公道。”

　　“公道，好一个公道！”

　　柏桖见他并未发怒，微蹙起眉头，壮着胆子说道：“在下愿为殿下几人效犬马之劳，提供各方消息，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此番话显然是打算做交易了。

　　宋凛眯了眯眸子淡淡道：“慕公子以为本王没有情报来源？”

　　“当然不是，只是殿下的情报应该主要是京城和朝廷里这些人的吧，但在下主要的消息是西域和北戎，两者并不冲突就看殿下如何取舍了。”

　　不得不说蛇打七寸，柏桖这一句话切切实实抓住了他的痛脚。

　　宋凛再度眯了眯眸子，看着他说道：“条件？”

　　“在下说过，只求殿下还慕家一个公道。”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好，本王答应你！”

　　柏桖闻言，身形微微一滞，面具下的那双古波无澜的眼眸竟在那场大火之后有了别样的神色，一滴名为喜悦的晶莹更是夺眶而出。

　　“慕恤在此先谢过殿下！”

　　柏桖原名慕恤，但为了隐姓埋名只得如此。

　　宋凛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见无话再说便将新递过来的香茗一饮而尽，旋即缓缓起身，望着窗棂外渐渐被乌云遮挡的月色，平静的开口：“时辰不早了，本王便就不过多打扰了。”

　　“还请殿下恕在下不便相送。”

　　宋凛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在转身离去之际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头也没有回的开口道：“柏掌柜，本王劝你一句，有些人还是莫要招惹的好，否则一旦招惹上引火自 焚也说不准。”

　　柏桖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拧着眉头问道：“殿下指的是穆小姐么？”

　　“你说呢！”

　　落下这三个字，宋凛便不再言语大步离开。

　　柏桖就这样看着常年关闭的书房门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敞开，不知怎地竟痴痴的笑出了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宋凛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听着这略显疯魔的笑声，不自在的拧了拧眉，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