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霂气急败坏的将方子往桌面上一拍,双手抱臂,斜眼睨着她,眼底明晃晃的透着几分不屑。
穆槿瑶见状,心中暗自叹气,面上却一点儿不显的将方子拿起来,淡定的扫了几眼。
最后,她将目光停留在“玉髓”这味药上。
一般而言“玉髓”是指“羊髓和轻粉”的结合制成玉髓膏,其药效应该是治痘疹,痘痂,属外用药。
按理来说不应该写入药方之中,除非他这里写的玉髓是古籍中的那味药。
但是,据古籍记载,玉髓中只有血玉髓才有药效且珍贵难得,其药性更是强烈,用少起效甚微,用多却足以灼伤脾胃,所以一般而言根本不会有大夫敢在方子上填上这一味药。
宋清霂敢写确实是颇有胆量,且证明他手中是有如此珍贵的药,但是方子上却不显计量,想来八成是他不知道该用多少,因此才说出之前那番不着调的话。
“呵,看了这么久看出个花来没,还是说被本王的神韵超逸的字迹给吸引了,一时忘了自己压根就看不懂方子?”
此话带着十足的嘲讽之意,宋清霂更是冷冷一笑,看向穆槿瑶的眼神也颇为轻蔑。
不过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装什么高深莫测,要是能被她看懂这张自己花了小半月才研制出来的药方,那他还混什么?
“行了,看不懂就把方子还给本王,至于到底要不要用,看你,反正死了人,本王概不负责。”
宋清霂轻哼一声,高傲的将手摊开在她面前,显然是打算把方子要回去。
穆槿瑶对于方子上的内容已经铭记于心,自然不会在意将方子还回去。
所以,在她恭敬将方子放在宋清霂掌心之中的时候,还不忘轻声回了一句:“八王爷的字迹确实字如其人。”
若非她对草书有所涉猎,真是不一定能看出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然而,宋清霂压根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只以为她是想要拍自己马屁故意说的,一时间越发瞧不上她,甚至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因为她哭了一场昏了头的答应了这桩破事。
“哼,你知道就好。”宋清霂昂着下颚,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面露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要不要喝药,要的话,本王也好让底下人去准备,不要的话,出门往西就是大门,慢走不送。”
一言不合就送客,不得不说宋清霂当真是任性。
一直在上头没说话的宋凛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冷声开口:“小八,不得无礼。”
宋清霂瞥了一眼宋凛,轻哼一声,撇了撇嘴,显然心存不满,但是碍于压力不得不住嘴。
穆槿瑶一直安安静静没有说话,直到宋凛说完那句话之后才看向宋清霂,眼底透着认真,语气却十分平静的问道:“臣女有一疑惑,不知八王爷可否替臣女解惑?”
宋清霂下意识的就想说“不行”,但是莫名的感受到来自上头的一抹眼神威压,以至于话到临头拐了个弯咽了一口口水才开口:“说。”
“臣女想知道方子上的玉髓,八王爷打算用多少计量?”
话音落下,宋清霂斜坐的身子明显一晃,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她,面露古怪的问道:“你知道玉髓?”
当然,他问的并非是玉髓膏,而是真正的玉髓。
穆槿瑶不紧不慢的缓缓点头:“略知一二,古医书上曾有过记载,只是此药一旦下不好,那便有五脏俱焚的风险,想来这也是八王爷没有把握的原由。”
平缓的语速,淡然的语气,每一字每一句,穆槿瑶都说的不卑不亢,更没有恼怒或者是其他不满的情绪,甚至说道最后让人听出一丝笃定的感觉。
忽然之间,宋清霂就发现自己小瞧了眼前之人。
他微微正色,示意她继续说。
穆槿瑶见状,微微深呼吸一口才再次继续:“既然不知玉髓的计量何不换上其他草药?”
宋清霂本来还挺期待她会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没曾想竟是这么一句,身形一滞,差点就栽在地上。
“你,你以为说换就能换的啊,这方子我都试了好几遍,除了玉髓计量不明之外,其他的都是最好的搭配,一旦换了根本没有替代,还以为你是个懂行的,没想到竟是个班门弄斧的大胆海口之人,本王当真是傻了,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还挺不错的。”
宋清霂一张嘴那就是没个尽头,损人不利己的话更是不带重复。
若是一个脸皮薄的女子,怕是听了他这些话都要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穆槿瑶对于这些话早已免疫,甚至颇有兴致的看他在这儿滔滔不绝。
一直盯着的宋凛,本来在看到宋清霂如此做派的时候想要制止,但岂料瞥见穆槿瑶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便压下教训的话,任由某人放肆。
宋清霂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大堆,直到口舌都干了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刚想再张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得得得,总之你到底要不要用?”
宋清霂一脸的不耐烦。
穆槿瑶见他不再说了才再次缓缓开口:“玉髓换成胭脂果,再剔除龙葵,甘草,木通,八王爷以为如何?”
淡淡的话从她樱唇中缓缓吐露,本是平静的一句却砸的宋清霂七荤八素。
“你,你说什么,胭脂果?”
穆槿瑶微微颔首:“古籍中记载胭脂果形如血玉,与雪玉相结合能解虫毒。”
宋清霂心神一动,不过紧接着又皱起眉头,没好气的说道:“雪玉,本王倒是有,但是胭脂果哪里得,真的是,你这个人一天天的净说些……”
“若是臣女没有记错,方才送来的拜礼中里确实是有一样是胭脂果,就是不知八王爷可愿将其入药了?”
哐当!
宋清霂猛然站起身,衣袖恰好将茶盏给撇在地上发出响声。
下一秒,宋清霂就像是疯了拔腿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来人,穆小姐送来的礼品在什么地方,别动,千万别动,放着本王来。”
宋清霂撕扯着嗓音喊着,声音从大到小,直至不见。
穆槿瑶闻言,无奈的勾起一抹轻笑,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正要抿上一口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却不知穆小姐竟会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