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离开时交给我的东西，我便转交给殿下。”

　　沈知意淡然的拿出信封，递了过去。

　　萧景夜打开信封，里面有整整三页纸，老先生只说他不适应京城的生活，想回去，另外，将药材的方子完完本本的写了下来，他的手边还放着一块玉佩，这也是老先生留下来的。

　　“多谢。”

　　萧景夜将玉佩收下，心中对老先生亦是有亏欠，于是派黑影暗中安排人护送老先生离开。

　　“林氏被斩首，你心中可安心了？”

　　沈知意抬眸，眸子带着几分冷意。

　　“她本就该死，所做的一切也是报应罢了，只是她死一千次，都换不回我娘，她死不足惜。”

　　少女平日里淡定从容的模样，第一次出现裂缝，萧景夜对国公府的前尘旧事知道的不多，却也能从流言蜚语中猜测到她多年的委屈。

　　萧景夜凤眸闪过一丝不忍，随后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

　　“擦擦眼泪，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

　　沈知意脸颊微红，随后转头望向车窗外，蒙蒙雨雾中，让繁华的盛京更显得神秘。

　　萧景夜亲自送沈知意回到镇国公府，马车缓缓的停下。

　　“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女告退。”

　　沈知意盈盈一拜，萧景夜出声道，“过两日天气不错，城外牡丹园的花绽放的极好，不知沈姑娘可有空，本宫许久未见小狐狸，倒是有些想念，劳烦姑娘带着它一起赴约。”

　　萧景夜意有所指，沈知意心里也明白，他明面上是想见小狐狸，事实上是想约她出来。

　　她终是应下此事，太子帮了她太多，总要偿还才好。

　　“好，恭敬不如从命。”

　　离开时，沈知意将手帕还给萧景夜，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少女的身影消失许久，萧景夜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直到黑影轻咳一声，戏谑道。

　　“殿下，沈姑娘都走远了，看不到了。”

　　萧景夜瞪了一眼黑影，不悦道，“看来是恭桶没刷够，竟敢调侃本宫，莫不是还想去刷？”

　　黑影想起恭桶，神情几乎扭曲，他摆了摆手，连忙说道，“这就不必了！殿下，属下再不敢胡说了。”

　　萧景夜冷哼一声这才满意，他举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烈酒，脸颊酡红。

　　他声音微哑，冷冷的说道，“黑影，还有三日，是母后的忌日。”

　　黑影神情凝重，这些年太子从未主动提起过皇后娘娘，这一次主动提起，竟然让她有些意外。

　　“殿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皇陵清扫干净，今年您去吗？”

　　萧景夜自嘲一笑，“母后去世多年，记得她的还有几人，自然要去的，只是黑影，你说，父皇心中可还有过母后，这些年，他从未去过母后的墓前……”

　　黑影犹豫着开口，思索片刻，终是说道，“皇后娘娘的死，一直是后宫的忌讳，可殿下长的如此像娘娘，就算皇上想忘记，也绝不可能。”

　　萧景夜轻蔑一笑，妖冶的脸庞带着冷意，“他有什么资格忘记，既然许给母后承诺，却让她在后宫受尽苦楚……”

　　“殿下，您失言了。”黑影叹了叹气，提醒道。

　　萧景夜目光如常，周身的戾气散去，仿佛那一瞬间的杀意，只是错觉罢了。

　　“回东宫。”

　　寂静的雨夜，只听得到马车行驶的声音，渐行渐远。

　　……

　　沈婉如抱着林氏的尸体去了乱葬岗，来的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将她当做疯子一样看待，若不是林芸的衣裳是囚服，指不定都有人报官了。

　　从京城到乱葬岗，就算行车也要半个时辰，沈婉如面无表情的拖着尸体，用了大半日时间，才和小怜到了乱葬岗中。

　　“小姐，此时已经天黑，咱们再不走会遇到狼群的。”

　　沈婉如双眸微冷，一巴掌打在小怜的脸上，冷冷说道，“不过是我身边的婢女，怎么是想做我的主？”

　　小怜不敢说话，只好陪着沈婉如挖坑，不知用了多久的时间，沈婉如的手挖的血淋淋的，都没有放弃，终于，二人挖好了坑。

　　她将林氏拖进坑中，闭上眼睛将头颅也放下，泪水簌簌落下，她的心止不住颤抖起来。

　　“娘，我不会让你白死，欺负过我们的人，女儿一定会报复，告慰娘在天之灵。”

　　说完，她拿出白日花了几两银子做的木牌，随后放在了土堆上，等她重重的磕了响头，这才离开。

　　小怜一路上不敢说话，生怕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沈婉如。

　　沈婉如当晚回到了寺庙中，浑浑噩噩的睡着了，第二日，小怜去喊沈婉如礼佛时，才发现她发了高烧。

　　小怜担心沈婉如死在寺庙，于是跑去山下的镇上请了大夫过来，给沈婉如诊脉。

　　大夫是山下的郎中，很有威望，小怜给大夫倒了一杯茶，客气的询问道，“大夫，不知我们家小姐如何了？”

　　“她昨晚应该淋雨，且受了不小的刺激，不过倒也无妨，调养两天就好了，就是还有个更棘手的事，需要处理。”

　　小怜见大夫有些犹豫，随后低声问道，“您说就是了。”

　　大夫看了一眼床榻的少女，目光闪过怜悯，“这姑娘是有喜了，不可乱吃药，得好好养着身体，如果有可能，尽量离开金法寺，这……可是佛门重地。”

　　不知实情的大夫，以为沈婉如是被人欺负，才怀有身孕，所以尽可能委婉的说道。

　　正好二人声音不大，沉睡中的沈婉如睁开了双眸，她虚弱的对大夫说道，“您说，我怀孕了？”

　　“此事千真万确，小人不敢撒谎。”

　　沈婉如递给大夫一些银两，她脸色阴沉，嘱咐道，“这是诊金，您收钱后先回去吧，此事莫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大夫收了钱，也没有多言，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

　　“小人明白。”

　　大夫离开前，心中暗暗嘀咕，这姑娘莫不是傻，身体这样虚弱，总不可能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房间中寂静无声，外面有和尚说道，“沈姑娘，禅房该清扫了。”

　　回应和尚的是，满室的茶盏被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