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看了一眼四周,她心中挂念沈婉如,然而却没看到她的身影,人群中只有沈知意在最醒眼的地方。
沈弘擎没有出现,哪怕生命的尽头也没来看林芸一眼,她自嘲的笑了,泪水止不住的下落,她这一生一直都在筹谋,为自己,为女儿,为国公夫人的身份,却堪堪走到这一步。
“沈弘擎你没有心……”
林芸崩溃的唤道,却不知不远处的城墙,有一人负手而立,冷漠的盯着此处,眸中只有淡淡的厌恶。
“公爷不去见姨娘最后一面吗?”
沈弘擎带上斗笠,面无表情的说道,“她害死了夫人,我和林芸此生不复相见,走吧,该回去了,朝堂还有许多事等着解决。”
小厮恭敬道,“是,公爷。”
正午的太阳炎热,众人只觉得热的口干涩燥,京兆府尹手中的木牌扔下,他神情漠然道。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行刑台上的女人瞬间头首分离,血溅当场,临死时,她的眼睛都没有合上。
人群中,有人痛声哭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沈婉如泪流满面的蹲坐在地上,痛声道,“母亲……”
从此再也无人将她护在身后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沈婉如,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小怜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连忙说道,“小姐,我们走吧。”
沈婉如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望着行刑台上的尸体。
“我要亲自给姨娘下葬,她最疼我了,若是连我都不为她收尸,她怎么办。”
说着,沈婉如冲进行刑台,脱下衣衫将林氏的脑袋遮掩,她跪在京兆府尹面前,说道,“我可以将尸首带走吗?”
京兆府尹丢下了一桩烂摊子,心里高兴,于是摆了摆手说道。
“去吧,只是此人罪孽滔天,不可入祖宗祠堂,只能藏入乱葬岗。”
沈婉如理智全无,姨娘在世时,唯一想要的就是做正室,直到死都没成功,她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沈婉如将林氏的尸首带着离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她的身影娇弱到令人心疼。
镇国公府这一桩事,也算是落下帷幕。
沈知意吐了一口浊气,她只觉得痛快。
她抬眸望着天边的云彩道。
“阿娘,知意为你报仇了。”
她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白术提示,这才离开了菜市场。
想起这段时间的忙碌,她决定带白术去酒楼大吃一顿。
“走吧,去酒楼吃饭,静待佳音。”
白术惊讶的挑眉,小姐倒是冷静。
不过林姨娘是罪有应得,如今被判处斩一点都不冤。
酒楼今日生意不错,沈知意下车前带着面纱,随后带着白术进了酒楼的雅间。
店小二热情的说道,“不知二位姑娘想吃什么菜?”
沈知意略一思索,随后小手一挥,“来一盘醉蟹,桃花酥和手撕鸡,另外上两万桂花酒糟。”
店小二一一记下,心中暗暗感慨这姑娘有品味,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
酒楼中平时也有说书人,此时,说书人说起京城最近发生的故事。
“各位可知道天下第一毒医华昇,平日里就钻研毒药,后来还因救了太子被请进宫中?”
满堂听客点头,符合道,“自然听过,不过,这华昇不是被请进宫了,想来以后也是官运亨通。”
说书人摇了摇头,随后抚了抚折扇,说道。
“华昇根本就没真本事,靠着蒙混过关得到了太子的赞赏,谁知咱们皇上一眼看穿,于是寻了个理由就把他轰出宫,后来还听说,之前被华昇用毒治死的人,在京城四处找,所以说啊,做医者,当如华名医。”
店小二送来饭菜,香气扑鼻的饭菜,却让沈知意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皱眉有些不解,老先生不是在东宫,何时离开,萧景夜不知道此事?
然而,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为老先生说话,沈知意想起老先生曾出手相助,她向来睚眦必报,所以此刻连忙说道。
“白术,等会你去给东宫传消息,将此事告诉太子。”
沈知意心情有些复杂,莫名的担忧起老先生,虽说他性格古怪,只是却从没用毒术害人,他是古怪的毒医,却也精通治病。
“是,小姐。”
可口的饭菜瞬间没滋味,沈知意心中满是盘算,总觉得莫名不安。
饭菜还剩大半,沈知意的目光忽然望向不远处的小酒馆,有个老先生喝的酩酊大醉,脸色酡红。
她定晴看去,此人不是毒医又是谁。
她让店小二将饭菜打包,等付了饭钱后,匆忙离开了酒楼,朝着小酒馆走去。
老先生衣着狼狈,身上甚至有些烂菜叶,沈知意不知发生什么变故,想起老先生的救命之恩,此刻也不容多虑。
小酒馆的老板娘皱眉看着华昇,不悦道,“喝酒可以,不许赊赃,还有,若是你喝的多了,死在这里,可别关我的事。”
老先生扔给老板娘银钱,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手中的酒拼命的往口中灌,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也不知是谁对外发布谣言,说他手中有不少人命,京城的百姓嫉恶如仇,很快得知他离开皇宫,于是在客栈中闹事。
砸坏客栈不少物什,最终赔了不少银子,萧景夜对他大方,银票给了不少,只是华昇淡泊名利,并没有索要钱财,一来二去,手中的银票聊胜于无。
店家毫不客气将他赶了出来,华昇被人唾弃,甚至当街辱骂的事数不胜数,最终只好躲了起来,他身为毒医,却从未害人,也是第一次这样狼狈。
原是打算过两日离开京城,可他却听到了这样的真相,原来这两日针对自己的流言蜚语,出自华名医,也就是他的兄长,他说医毒不两立,二人永远不可能并肩而战。
这是最后将华昇打倒的稻草,这两日只有他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才不会让情绪泄露。
“您都一大把年纪,还想利用华名医的声誉招摇撞骗啊,还是快止住这种想法,华名医哪是你能攀附的,他可是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