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知意小姐,日后言行举止可得多注意些。”他浅浅笑着,对上沈知意清亮的双目。
沈知意微微扬唇,瞥见高贵妃等人面色难看。
这话看似说得是那死丫头沈知意,实际上不还是骂自己小肚鸡肠?!
偏偏沈知意仿若不知,“殿下所言甚是,知意定会谨记在心。”
沈弘擎也这才抬眸瞧了萧景夜一眼,举盏点首,是意谢过。
林芸见萧景夜明显袒护沈知意,气得咬牙切齿。
沉寂的气氛中,一位面色清丽的妃子弯眉一笑,便是温婉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只听她在殿中以旁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今日宁平久久未至,皇上倒是快来了,还不赶紧去将公主喊来?就是以往她身子再不好,今日到底是她父皇的生辰宴,怎能再不出席?”
沈知意闻言,指尖稍顿,朝那妃子投去感谢之意。
那妃子也回以一笑。
如今皇上重视沈家,她言明皇上要来,是有意为自己脱困。
高贵妃等人面色便陡然凛重,只能不甘或讪讪地闭上嘴。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自殿外了罢,皇上便开怀大笑着走进殿中,见着他们要行礼,忙扬手道:“今日都免礼!”
“谢过圣上!”
太后依旧是那素衣、佛珠,经过沈知意时,面露掩不住的喜色。
皇上坐上主位,兴高采烈地邀着沈弘擎饮酒,“弘擎,你又一次没让朕失望。多年兄弟,今日-你与我共饮一杯。”
这不止是皇上第一次面对众臣与沈弘擎称兄道弟,早已习惯,却在听得时依旧忍不住嫉恨又忌惮地瞅着沈弘擎。
沈弘擎举盏赴酒后,皇上便偏首看着老太监,轻一挥手。
那老太监立即展开手中圣旨,欣喜地大赏沈知意等人,无一漏下,各个有赏。
高贵妃瞧着低眉顺目的沈知意,指尖紧掐地泛白。
沈知意啊沈知意……你何苦次次都要坏本宫计划!
我瞧瞧你今日过后,还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沈知意察觉到那一抹杀意,目中冰寒。
他们归位后,众人便一一献礼。
“皇上,这是臣新得的南海明珠,祝皇上龙魂长明!”
“这是西宁汝瓷!”
皇上都一一颔首,唯有见到沈弘擎之时,才开口道:“爱卿,还是你最懂朕的喜好。”
轮到沈知意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想瞧瞧这神女能准备出什么礼物来。
沈知意却是朝皇上眉眼弯着一笑,正要开口,就听林芸抢先道:“知意这段时间为了家中一事忙里忙外,怕是未能给皇上备上厚礼,还望皇上切莫怪罪。”
沈婉如也立即眼眸一转,“我听说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便在场献上一艺?这等场合,姐姐扫兴可不好。”
沈弘擎陡然瞪去,目光狠厉。
沈知意目中闪过一丝清冷。
这林芸和沈婉如是要当众陷自己于难了。
到底是皇上的生辰重要,还是家中琐碎之事重要?
让沈知意表演琴棋书画,她莫非是青-楼花魁使?
其余人皆是不屑腹诽,皇上倒是哈哈笑起,“你让处于洪-灾中的锦城幸免于重难,便已是天降大礼。”
沈知意却是轻放下茶盏,旋即起身施礼,“皇上生辰,乃是天下同贺的要事,知意怎会不备礼?”
“哦?”皇上来了些好奇,“不知丫头你是备了什么礼?”
沈知意缓缓绽笑,将林芸的难看面色尽收眼底,随后便走下场。
没过多久,殿中鼓声重响,丝竹弦乐之音飘渺又沉重。
一人翩然落自最中央的花鼓上,不似其他舞姬般露出雪白肌肤,反倒是沉重繁琐的敬神服饰。
沈知意半戴面具,随着鼓声缓缓起舞,一举一动不失古老礼仪,便更显得若庄重神明。
她眸子依旧清亮,深处却透着历经沧桑的寒色与截然不同的悲悯,更如佛祖悲悯着世间,静静瞥着在场众人。
她的目里不含一人倒影,却在瞥向萧景夜时顿了一顿。
深沉的熟悉感涌上,她再度想起宁岳山上的紫衣人。
所有人都见到沈知意在看向萧景夜时,眉心莫名敛起,却并非不喜,反倒是困惑。
季晴妤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萧景夜,连一些官员的请酒都视若无物,更不顾被几人刁难的沈知意。
如今就是她,也被两人对视这一幕所惊得魂不守舍。
不可以……绝对不行,萧景夜身边人只能是自己!
而林权静静地看着沈知意,往日盛了冰霜的眸中,此刻流露出浅淡的温色。
秦淮郡主几乎想杀人。
贺靖更是懒得理那不断搭话的沈婉如,手中酒盏更是“啪”的掉在了地上。
一舞惊鸿,如之前的宴会那般惊艳众人。
沈知意颔首行礼,对着皇上道:“臣女祝贺皇上生辰吉祥。”
皇上早已被她的一舞惊住,如今回过神,欣赏地大笑道:“这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头,是要架在你头上咯。”
“臣女不敢当。”
皇上又赞赏几句,沈知意便在女子怒妒,男子惊愕的眼神中退场。
回到换衣服的殿中,左右只有一个宫女。
她弯腰行礼,“神女,公主有请。”
“公主?”沈知意心绪稍转,想起那妃子说的话。
如今满后宫,只有一位公主,就是宁平。
她们素未谋面,贸然相邀是做什么?
沈知意面上疑惑,沉静道:“那便走罢。”
宫女低低暗笑,莫名怪异,领着她七拐八弯,竟越走越偏僻。
沈知意看着左右年久失修的寑殿,警惕拧眉,“公主住在这些殿中?”
宫女闻言,却是迅速就跑,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沈知意追都来不及。
她望着周围的漆黑,心绪不安,正往后退时,暗处走出几个面色潮-红,双目迷-离的侍卫。
他们面上扬起邪笑,丢了魂般踉踉跄跄。
“嘿嘿……美人呐,竟是美人!”
沈知意咬起唇。
中计了。
她不断往后退去,侍卫们却已包围住她,目中是止不住的贪婪之意。
沈知意碰上个墙头,退无可退,只能紧攥着腰间护身符。
“私自对皇宫宾客动手动脚,被我父皇得知,你们各个都得人头落地。”
一只猫蹦跳着跑上屋檐,清寒凝肃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
那几个侍卫听见这声音,又被那猫狠狠挠了几-巴掌,顿时回神。
两两相望,止不住的后怕,只觉全都着了魔,立刻拔腿就跑!
人都跑远后,殿中走出两人,为首那人抱着一只玄猫,眉目温和,面色苍白不已,快至初夏时节,竟还披着一件大氅。
“你是?”
她启唇笑笑,“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