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颔着首,看不清面色如何,声音却是十足平静:“殿下,知意自然明白。” 萧景夜微微眯起凤眼,紧紧盯着她,最终不知意味地轻哼一声,拂袖离开,带走不少人。 一时间,房中空荡许多。 原本昏睡过去的白术此时手指一动,轻声喊着:“小姐……快逃!白术对不住你!” 她眼皮下的双眸乱转,显然正深陷噩梦。 贺靖又面色饱含悲悯地走上前,看着床榻上的白术,摇头道:“这小婢女当真是忠心耿耿。知意妹妹,日后我定要好好待她,更也会好好待你。” 沈知意乜去一眼,“贺将军,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即将退婚,更莫要忘了我那还在沈府的好妹妹。若是我父亲知道你如此,会如何想?” 贺靖神色一怔。 “更何况,知意不需要贺将军你好好待我,你应当好好对待妹妹才是。那日妹妹与你相拥而近,我瞧着也实在觉得温馨。平日里公狗与母狗也是如此的,天生一对,像极了你跟妹妹。” 她饶过贺靖,坐在床前,静静看着白术急切却紧合眼的苍白面色,丝毫懒得理贺靖已然露出愤恨的扭曲五官。 不用瞧她都知道……肯定难看得跟狗屎一样! 贺靖,也更是没资格要好好对白术。 前世,若非是他为讨沈婉如欢喜,白术怎会被大卸八块后丢下河…… 沈知意手下的被褥皱褶一片。 她半张脸都掩在阴影之下,露出的半张面容沉寒又携着深沉几近滔天的恨意。 “贺将军,如今其余人都离开,你也该离开此处了罢?不然明日传出去,他人怕是要骂你忘恩负义。” 贺靖忍着冲动不现在上前将人蹂-躏一通。 他扭曲而笑,“好,听知意妹妹的。” 装什么清高女表子!日后还不是要委服于我! 他甩袖走出房间,临过门槛转头狠瞪一眼。 臭女表子,以后嫁进我贺府,有你好看! 与此同时,一袭藏青衣的汉王叉着腰,挺着大肚腩,头疼地看着周围四仰八叉,被迷晕的人,指挥着命人将人全部拉走。 萧景夜坐在大堂中,喝着淡茶,身前跪首着一众暗卫,一旁静坐着林权。 “你们好啊。”他稍稍抬首,阴笑勾唇,“父皇跟镇国公,在临行前如何交代你们的,我看你们都是忘了。” “殿……殿下……”为首的侍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 “本宫之前也同你们提过,夜里有贼人出没,让你们警惕,你们便是这般警惕的?若是觉得一身好功夫用来守一位女子丢人,那便直接沦为阶下囚,告于你们乡亲父老,哪样才算丢人现眼?” 萧景夜冷笑瞥着他们。 这群人,好歹也是被千锤百炼过的,本身就无心护人,若是有心,怎会轻易被秘药晕倒? 侍卫连忙求饶:“还请殿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一群大老爷们面对萧景夜,更也是不禁瑟瑟发抖,不禁看向更好说话的林权。 哪曾想—— “林将军,劳烦你带他们下去,打个八十一鞭刑,再按照军法处置。明日” 林权当即应下:“一切谨遵殿下吩咐。” 众位侍卫面色大变,还想再求饶:“殿下——”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萧景夜头也不抬地就是一句:“多说一句,多打一鞭。” 他们赶忙住口,在外被打得痛呼不断。 翌日,初晨之时。 几辆马车自汉王府前排成一排。 白术早已苏醒,被沈知意缓缓牵上马车。 “小姐……我哪有这么娇贵?”白术脸都憋个红,一通推阻。 “救命之恩,做这点事算什么?”沈知意推了推她,“先上去吧。” 白术一听“救命之恩”四字,面色不禁一白,最终还是被沈知意强硬扶上了马车,自己这才后上。 她刚一踏下脚步,突然脚下踏板不稳,她摇摇晃晃,吓得白术连忙拉住她,却失了一手! 将要摔下时,沈知意只觉腰间有一道手用力将自己扶正。 “没想到知意小姐这是连一阵风都受不住,不知到了锦城那湿-润之地,会不会疼成风湿证?” 沈知意拉住白术的手,听见身后萧景夜的戏谑调侃,淡淡回应:“托殿下的福,臣女没这么容易得风湿证。” 言罢,她脚下用力就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汉王朝他们摆摆手,笑呵呵地大喊道:“皇大侄子!下次来玩啊!” 沈知意听着这极为朗声而愉悦的一句,不禁笑起。 这汉王说的怕不是:皇大侄子,下此切莫再来给本王添麻烦! 汉城离锦城不算很远,日落西山时,一行人便遥遥瞅见锦城的城门。 一路上舟车劳顿,白术不知昏睡过去多少次,最终又疼得清醒。 如今终于到锦城,她高兴得连连笑起:“小姐,小姐!咱们到锦城了!” 入了城门,到知府的府上,沈知意走下马车,瞧着周围干燥沉热得能煎鸡蛋的地面,不禁拧眉。 知府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瞧着贵气骇人的几人,连忙下跪:“臣,恭请殿下、将军、神女到来。” “这些礼数就不必了。”萧景夜轻一拂袖道。 他刚一说完,整个锦城下起濛濛细雨,如金法寺上一般,晴空朗朗显现七彩祥云。 知府惊得连忙请众人到堂中,对着沈知意又是重重一跪:“当真是神女!传言今年的大旱之年,神女一到锦城便下雨,不愧是九天玄女下凡救世!” “不过是巧合罢了。”沈知意轻轻扬笑,将人扶起。 刹那,整个天色又倏然大变,倾盆大雨混着雷霆轰鸣,响彻整个锦城上空! 烛火摇曳不断,沈知意心头涌现些许怪异。 知府却不觉不妥,面上欣喜之色更为浓烈,其余丫鬟更是不由得惊呼:“神女作法了!” 沈知意暗自攥起手,另一旁掐起指尖的萧景夜也眉心蹙起。 两人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 “知府,不知锦城农田的水都来自哪条河?停雨后,可否带我前去一瞧?”萧景夜佯作无事地问。 “自然可以!”知府连连点头。 “劳烦知府大人。”沈知意敬去一盏茶。 贺靖在旁看着,暗自冷笑。 两个都装模作样! 这阵风雨持续极长时间,足足下了一天一夜,阵阵雷声骇得人心头直颤。 沈知意卧在床头,敛眉合上经文。 ——这是此朝的劫数,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