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满脸不敢置信，他看看顾墨沉，又看看自己的哥哥，大声喊道：“什么药？！你瞒着我做了什么？什么药啊！”

　　亚尔弗列得见状，简洁的介绍了一遍，“一种可以让精神病人短暂恢复清醒的药物，但后遗症极大，照二位母亲的这个状态，一用到身上，就……”

　　他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离死不远。”

　　“不可能。”弟弟断然拒绝，看自己哥哥一直沉默，弟弟瞪大眼睛，质问道：“你不会想给妈用这个吧？我告诉你，他们没有一个好心的，那个顾墨沉也根本就是为了让母亲当证人，才一直治疗她！”

　　“那你要让妈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吗？！”哥哥受不了了，怒喊道：“妈的身体本来就不行了，就算不用那个药，也活不了多久，你就不想妈临走前是清醒的吗？她来了这个岛五年，却连海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弟弟怔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揪着哥哥领口的手逐渐松开，他颓然的坐在地上，捂着脸道：“我就是……我就是……”

　　哥哥语气放缓，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让各位见笑了，既然拿来了药，就试试吧。”

　　亚尔弗列得将一个白色小盒子递给了何思琦，何思琦接了后就往病床那走，在哥哥的帮助下成功喂进了一颗。

　　药效发挥至少要半个小时，在这期间那个女人一直沉睡着，哥哥和弟弟也安静的坐着，两个人不发一语，其他人便也不好讲话，于是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唔……”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突然发出声响，顾墨沉看了张思修一眼，张思修表示了解，举起了摄像机，对准了病床上开录。

　　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打开放到一边。

　　赵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里不再是以往的浑浊，她看见伏在自己病床两侧的两个大汉，迟疑的问：“你们是……”

　　弟弟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母亲，“我是小小啊妈！”

　　“你是小小？”赵婶不敢置信，看向哥哥，“那你……”

　　哥哥也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赵婶感叹了声，伸出手拍了拍弟弟的头，“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三人再嘘寒问暖了一会，顾墨沉才出声打扰了他们，“赵婶。”

　　赵婶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顾墨沉和白漪身上，脸上血色尽褪，甚至不敢和白漪对视，“小少爷……”

　　“既然你认出了我们，”顾墨沉上前一步，墨瞳垂下，居高临下的望着赵婶，“就应该知道，我们来这的目的。”

　　赵婶苦笑一声，“其实我有感觉自己疯疯癫癫了好久，刚刚好像看到了白小姐，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清醒了一看，原来真的是白小姐。我还记得当年白小姐被赶出顾家，我原以为不会再有见面之日，一直很内疚。”

　　顾墨沉微微颔首，道：“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推了我奶奶？”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目光都看向了赵婶。

　　赵婶仔细回想，冲白漪招了招手，白漪走了过去，赵婶拍了拍白漪的手背，有一种怀念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漪，语气愧疚，“对不住，白小姐，让你受委屈了。”

　　白漪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顾家大门前，她垂下眸，没什么情绪道：“都忘了。”

　　赵婶陷入回忆，缓缓开口。

　　六年前。

　　同往常一样的日子，赵婶早起出门去超市采购食材，然后在两个小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可这次不同以往，她听见了争吵。

　　说是争吵，其实从头到尾都是顾晓燕在喊，尖叫，嘶吼，顾老太太偶尔回上一句，声音不高，却一针见血，使得顾晓燕更加歇斯底里。

　　她这种佣人，在碰到主人家吵起来的情况，只能避开。

　　劝架她没资格。

　　于是赵婶想了想，把东西放在了门口，扭头出去了。

　　她在外面再待了十五分钟，回去后正好撞见满脸苍白，失魂落魄跑出来的顾晓燕，顾晓燕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看见赵婶，顾晓燕尖叫一声，后退两步，跑了，赵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主人家这个顾晓燕，一向都这样，也就没放在心上。

　　她进去将东西拿到了厨房，似有所感，看向楼梯那，这一眼她再忘不掉，昔日体面的顾老太太睁着眼睛，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赵婶尖叫一声，吸引了房里的白漪，白漪穿着睡衣出来，一眼就看见躺在血泊中顾老太太，没多想就跑了下来。

　　顾晓燕带着人回来，白漪准备伸手去扶顾老太太的画面被所有人看在眼里，顾晓燕当即施难，“白漪！你在干什么？！”

　　一群人呼啦啦的涌上来，于是场面乱到离谱，打了120，哭喊哀嚎声一片，白漪徒然的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

　　“啪！”

　　韩曼丽扇了白漪一巴掌，白漪的脸颊高高肿起，韩曼丽嘶吼道：“妈她有哪里对不住你，我顾家有哪里对不住你？！”

　　白漪捂着脸摇头，双眸红肿，强忍着眼泪，带着哭腔喊道：“伯母，不是我，我一出来奶奶就……真的不是我……”

　　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救护车来了，他们陪着顾老太太去医院，但晚了。

　　早在她们回来之前，顾老太太就已经断了气。

　　而从顾老太太去医院后，白漪一直跪在顾家大门前，她试图向每一个人经过的人解释，但是没人听得见，赵婶就一直看着她，愧疚和自责让她每一刻都想说出她所看见的东西，但在她准备说之前，顾晓燕首先找到了她。

　　“我知道你什么都看见了。”顾晓燕居高临下，把玩着指尖上精致的美甲，“门口那几包菜，是你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