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之前我给你妈这个数。”厉老爷子展开手掌比出五个手指，拿着拐杖的手也拿上来比出五个手指，“现在我给你这个数，你想去哪儿去哪儿，离我儿子越远越好，做人，不要太贪心。” 厉老爷子语重心长，对于这对母子他已经很仁慈了。 要不是看在厉源去世母亲的份上，老爷子觉得对厉诚业有愧，可能陈昊宇都不会出现在世界上。 他也不管陈昊宇答应不答应，从沙发旁边拿起拐杖站起来。 旁边的陈昊宇一直保持低头沉思的姿势，像是在认真考虑厉老说的话。 “改说的说完了，你走吧，回去好好想想。” 厉老拄着拐杖刚要走，沉默的陈昊宇突然爆出几声冷笑。 再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势神情都变了，他缓慢又沉重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每走一步都带着深深寒意。 他现在已经不是陈昊宇，而是那缕占据他身体的傅少恒。 “既然厉老这么自信，那我只能用我擅长的手段了。”声音不大，听起来却阴森森的。 厉老脸上也现出稍有的威严，“你威胁我？” “不不不。”陈昊宇摆摆食指，“是通知，既然您老如此坚持让厉源接手家业，那我就让您看看，您最喜欢的孙子是如何英年早逝的。” 说话时，他眼里闪过凶光。 那是喜欢虐杀之人最擅长的目光。 用残忍的方法一点点戏耍走手中猎物的生命力。 厉老早年在那些亡命之徒的脸上曾经见过。 “您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 陈昊宇低着头，眼睛向上用一种倔强的目光盯着厉老，“我成功，厉家也可以扩张的更大；我失败，也不会影响您宝贝孙子继承厉家，爷爷，给我个机会。” 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花香从陈昊宇手指间漏了出来。 花香宜人，却扰乱了厉老的心智。 陈昊宇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厉老脑海里逐渐模糊，另一个声音在厉老脑海里逐渐放大，“给他个机会，给他个几乎……” 而到底给陈昊宇什么机会，厉老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他的嘴唇动了动，极其僵硬地突出个“好”字，随后转身，缓缓走进自己房间休息。 陈昊宇，或者说傅少恒，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笑容渐渐变灿烂，如同一个在人世间摸爬滚打多年，识遍人心的人渐渐返老还童，变成涉世未深少年的笑容。 傅少恒变回陈昊宇，他一身轻松地推开门，看到外面坐着的洛璎和厉长卿。 “不好意识，让两位久等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陈昊宇浮夸地比了个请进的姿势，笑容嚣张。 厉长卿担心厉老率先走进去，洛璎在两脚迈进房间时停下来，抬头冷冷盯着陈昊宇。 “我警告你，别打厉老的主意。” 虽然还不能确认陈昊宇是不是傅少恒，但他从精神病院回来以后成熟不少。 人可以在短时间内长大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事事俱清，这需要时间的沉淀。 而陈昊宇就如同穿越时空把成年的自己送回来一般。 “洛璎，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害怕。”陈昊宇轻笑，“你不觉得咱俩在厉家的位置差不多吗？你是我爸买进来伺候厉老的，而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对厉家而言都是外人。” 他说话声音低沉，语气带着蛊惑。 “你乖乖做好本职工作不好吗？多管闲事厉家又不会感激你。” “啪！” 洛璎狠狠一巴掌打在陈昊宇脸上，小脸一片冰冷，“闭嘴，我跟你不一样。这巴掌是替厉源打的，你别对他动歪脑筋。” 望着洛璎进屋的背影，陈昊宇捂着被打红的脸低声呢喃，“一点都没变，啧，真疼！” 转而又像没事人一样离开，去告诉厉诚业厉老答应让他留下来的喜讯。 洛璎来到厉老房间，厉长卿正站在厉老床前。 他见洛璎进来立即投来担忧的目光，走过来低声道：“我进来以后，老爷子一直坐在这儿看向窗外，你看看怎么回事。” 洛璎走过去，发现老爷子正透过大落地窗愣愣看着外面的小花园，神情有些呆滞。 她将手放在老爷子眼前挥了挥，厉老叹息一声，眼睛逐渐恢复清明，抬头看了看洛璎和厉长卿，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两人。 洛璎有些担心，“厉老，你哪里不舒服吗？” 厉老疲惫笑笑，表情是说不出的遗憾，“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不好受。” 说着，照例把袖子挽上去让洛璎给他把脉，期间缓声道：“长卿，下个月是你妈的生日，你到时候看看是去她哪儿过还是让她回来，虽然她比我年轻，但也是个老年人，这些年辛苦她了。” 厉长卿正疑惑厉老怎么会突然提起母亲，沉声应下，等待洛璎的诊断结果。 结果是厉老一切都好，洛璎从生理上找不出任何原因，但她还是感觉厉老有点不对劲。 “我这把老骨头硬着呢，放心吧。”厉老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让洛璎和厉长卿各忙各的，他要享受一个人的老年人时光。 出了房门，洛璎和厉长卿都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不用说话，心意已通。 “你也感觉厉老乖乖的？”洛璎率先开口。 厉长卿点头，但他也跟洛璎一样，说不出哪里怪。 两人思索一会儿没有结果，洛璎提议回去慢慢想，“身体上的病再重也有治疗的方法，但心理上的病不好诊断也不好治。” 虽然不知道厉老之前做过什么。 但凭着厉家这么大的家业和那一身不轻易展示的内功，肯定少不了故事。 厉长卿赞同，回房间继续处理公司事务。 经过客厅时厉诚业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管家正带着两名专业工人在哪儿修补瓷砖，看到两人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 “我大哥呢？”厉长卿问管家。 “和陈昊宇少爷上楼去了。” 陈昊宇没来的时候厉诚业还在消沉，陈昊宇来了以后跟厉诚业说了两句，大少爷立即来了不少精神，两人高兴的上楼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开心事。 厉长卿和洛璎也不知道。 但厉诚业不惹事就是好事，两人并排上楼，路过厉源房间时发现他房间门开着，人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洛璎有点担心。 厉长卿摸摸她的手，安慰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嗯。”洛璎垂眸，回到厉长卿房间继续刷题。 此时厉源正站在埋葬他母亲的小山上。 “高处不胜寒”，这是厉源第一次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妈，我想我应该要长大了。” 站在母亲墓碑前的厉源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