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璎询问般地看向厉长卿。 厉老爷子虽然一时半会还不能归西，但刚刚那番话都听出算是半个遗言，她还没有嫁进厉家，自然得在敏/感时期问问厉长卿的意见。 见厉长卿点头，洛璎才留下来。 她坐在厉老爷子床前，仔细留意着他的一呼一吸，所有体征都表示厉老爷子的身体在逐渐恢复，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 厉老爷子忽然扶着床垫坐起来，洛璎赶紧上手将人扶住，“爷爷，你身体没有恢复还不能起来。” “唉，我，我是想谢谢你。”厉老爷子被洛璎扶回床上，忽然捂着眼睛变了声音，呜咽道：“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 洛璎递上纸巾，坐在一旁劝了两声，等厉老爷子情绪稳定。 要是算上洛璎的真实年龄她比厉老爷子只多不少，此刻也尤其能理解厉老爷子的感受。 好不容易平复好情绪，厉老爷子缓缓道：“洛丫头，你和厉源走的近，日后希望你能帮我多多提点这个孙子。” “爷爷你说笑了，好好养病，活到一百岁没有问题。”洛璎打趣，也只有面对厉老她才露出这一面，平日对别人都是冷脸冷眼。 厉老爷子点头，“我相信你能让我活到一百岁，不过……”厉老长叹一声，“诚业说对得对，当年确实是我用厉源逼死了他的亲生母亲。” 说着说着，厉老爷子陷入回忆。 当年的厉氏集团正处于飞速发展阶段，作为长子，厉诚业的联姻也是商业联姻，双方互惠互利。 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厉诚业和妻子闫红先婚后爱，借着闫红家里的关系，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可惜两人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厉老不由着急。 闫红去世界各地查身体配方子吃药，都没有效果。 后来查出来她体质不易怀孕，就是怀孕也有流产的风险。 厉老爷子听说这事第一反应是让厉诚业离婚再娶，但这遭到了厉诚业的强烈反对。 “想想我当时真混蛋，闫红家里刚被法院查封我就逼两人离婚。”厉老爷子一脸懊悔，“我真该死。” 但也就是这时候，闫红怀孕了，她很高兴，找到厉诚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却得知厉诚业让她打掉孩子，和自己远走高飞离开厉家。 厉诚业早先就知道，闫红怀孕，再生一个孩子会要了她的命，他不愿意拿妻子的命冒险。 可闫红不同意。 她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女人，即使因为娘家不被自己的公公待见，还是把为厉家传宗接代作为己任，坚持生下孩子。 厉老爷子说到这儿顿了顿，还没开口已经泪如雨下。 洛璎抱着纸巾盒在旁边听着，这种家族悲剧她见过太多，早就没了感觉。 只是她知道，这种倾诉对面前的老人来说非常必要。 “我光顾着自己即将有孙子，完全忽略了闫红的身体。”厉老爷子继续讲述。 在闫红快要临产时，身子已经虚弱到不行。 偏偏那段时间厉家出了事，闫红在给老爷子送文件的路上突然羊水破裂，等拉到医院，医生只保下肚子里的孩子。 “诚业因为这件事一直记恨我，所以他后来变得花心，我也没有说什么。” 厉老爷子说一句叹一声气，足见他有多后悔。 “但他娶谁也不能娶陈如梦，那个女人诚业玩不过她！” 一阵激动，又是剧烈咳嗽。 洛璎赶紧帮老爷子顺心。厉老抓着她的手说：“你是女孩子，心思总归比长卿他们细一些，一定一定帮我照顾好厉源。我感激不尽。” 厉老边说边抓紧洛璎的手，沉甸甸地，宛若自己对洛璎的信任。 洛璎没有立即答应，她替厉老倒了杯水叮嘱他好好休息，随后来到药柜旁将一些药细细碾碎，简单地做了个安神香。 中医讲求天时地利人和。 老爷子久病不愈，和他心里的一堆事也有关系。 今天听到厉源母亲的遭遇，恐怕只是老爷子心结里小小的一个。 要是这些事一直藏在心里，久而久之，人没有病也会被累出病来。 洛璎特别调制了这种安神香，替老爷子舒心解惑。 草药沫被点燃，淡淡的药香很快装满整间屋子，谁闻了都会感到内心寂静。 洛璎轻声安抚厉老，“一切都过去了，厉源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厉老点头，神情逐渐舒缓，最后，沉沉睡去。 洛璎这才悄悄走出房间。 外面的护工见洛璎进来，很识趣地进去替班。 听外面佣人说，其余人都各忙各的。 “厉源呢？”洛璎不由多嘴一问。 “小少爷啊，他，他好像上楼去了。” 佣人吞吞吐吐。 所有人的行踪都了如指掌，连顾涵这种不重要的人去了厉温行实验室的事都知道，唯独不清楚厉源。 洛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掐指一算快步上楼，在厉源房间里找到他。 但厉源的状态很不对劲！ 靠着床脚坐在地上，垂着脑袋，虽然有呼吸，但无论洛璎怎么叫他晃他都不回应。 “厉源，厉源你醒醒。” 洛璎拍拍厉源的脸，依旧没有反应。她忽然灵机一动，将厉源平躺放好，露出面目，抓起旁边的凉水喝了一口，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药粉往空中挥洒。 趁药粉没落到地上，猛得一口冷水喷到厉源脸上。 厉源转瞬醒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坐起来，带有怨气的问，“洛璎，你干嘛喷我？” 洛璎一口凉水下肚，暗暗松口气，“我怎么叫你你都醒不过来，才一口水喷醒你。” 这句话倒提醒了厉源。 在洛璎没有把自己弄醒之前，他做了很可怕的梦，现在想来都心慌的不行，他还得感谢洛璎。 厉源的优点就在于没心没肺。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给洛璎端茶倒水。 洛璎喝着新泡的茶水，眼神不停歇地在厉源屋里扫视。 自从上次厉源出意外，她偷偷在厉源屋里放了些东西保护他。 最后她眼神锁定在靠窗的地方，她放在哪里的一个摆件被人移动了位置。估计这就是造成厉源昏迷的原因。 看来，还有人贼心不死啊。 洛璎的眼神变凌厉，转而又劝厉源，“你爸说得话……” “放心，我不会当真的。”厉源很懂事地接下话茬。 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任谁见了都会说一句“调皮捣蛋的毛孩子长大了”。 可厉源懂事的样子，让人心疼。 洛璎更想厉源能把怨气撒一撒，憋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说得话是真的。”洛璎缓缓说明，厉源眼里透着不可思议。 “你是说，我妈，真是被我爷爷逼死的？” 对上厉源错愕的眼神，洛璎将房间里厉老的悔过都告诉了厉源。 很多话老爷子不方便对厉源说，所以洛璎当传话筒再合适不过。 两人既不用起冲突，也有各自思考的时间。 厉源双手紧攥着衣服，不确定地问，“我爷爷他，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