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呵呵一笑，先恭喜上了：“闺女，你真有福呀，我看出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啊……”虹霞大惊。

　　“真……真的吗奶奶？”虹霞结结巴巴的问。

　　老人点头说：“双胞胎不会错，龙凤胎更不会错，因为两个胎脉不同。”

　　“可是，可是我刚才去医院，大夫都没看出来呀……”虹霞如实说。

　　老人呵呵笑笑，“月份太小，西医还看不出来。”

　　虹霞心里也赞同老人的话，这个年代B超技术还不过关，能看出她怀孕就不错了，别的是看不出来。

　　她激动坏了，心里想像着如果建立跟婆婆知道了她怀了双胞胎，还是龙凤胎，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主要是自己，上辈子孤身一人，这一下子怀了一对儿女，还是心爱男人的孩子……她多幸福呀！

　　“闺女，看高兴的哭了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哈哈哈……”老人慈爱的说。

　　“咦，虹霞姐，你咋哭了？”进来的董华吃惊的问。

　　虹霞擦擦眼泪笑了，但不知该怎么跟小姑娘说。

　　老人跟孙女说：“华儿，你爸爸还不来，去找找他吧，我跟你虹霞姐说说话。”

　　董华不情愿的找爸爸去了，这边老人跟虹霞说起了她的身体情况。说虹霞是寒性体质，身体也太瘦弱，怀孕期间一定注意保暖，不能吃寒性食物，还有，怀双胞胎伤身子，要多保养，不能劳累……

　　虹霞听得及其认真，连连说记住了记住了。

　　心里说，哪天我得带建立来看看老太太，让他也了解了解，省的他缠着我……

　　虹霞激动的说：“奶奶，其实我怀孕了心里正激动呢，也担心种种意外，奶奶的嘱咐正好令我心安。”

　　老太太就慈爱的说：“闺女，你这头一回怀孕是紧张，谁都有头一回呵呵呵。”

　　虹霞心里说：我可是经历过一回了……

　　董华还不来，虹霞跟老太太越聊越投缘，老太太不觉讲起了她的故事，听得虹霞眼泪汪汪的，奶奶常常跟她说过去吃的苦，原来这位老太太比奶奶还苦。

　　我十二岁就没了爹娘，我跟比我大四岁的哥过，可我十三岁那年又没了哥：我哥被抓壮丁的人抓走打仗去了。

　　我家就剩我自己了，我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自己可咋过呀。于是俺近门子的大娘给我找了个婆家，说是救我出苦海，其实啊，我是从苦海里掉进了苦井里。

　　我是当童养媳被人家买去的，那个“好心”的大娘白白得了一袋子玉米。 这童养媳受的苦和屈我就不说了，都一样，天下的童养媳的命都差不多，可是我恐怕是天底下最命苦的童养媳了。

　　人家的童养媳都要有媳妇熬成婆婆的时候，可是我的小男人在他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却死了，还给我留下一个孩子。

　　更要命的是，我的男人底下还有三个小的，而我的公公在我婆婆又怀上一个后也死了。

　　我婆婆哭成了泪人，熬成了人干，她哭，底下的小的也跟着哭，她闹，她摔盘子打碗的咒骂我们‘这一群没用的’，我和底下的几个小的就搂在一起缩到墙角，他们跟我一样瞪着眼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她。

　　当然，我从此就成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我天不亮下地，回来做饭，吃了饭喂猪喂羊，照顾婆婆照顾小的。我也在心里哭啊，我喊啊，天吔地吔，你叫我一个小闺女这样苦死累死的咋过呀。 可是日子还得过呀，我婆婆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的变大，可她却一天天的变小，她瘦的不能再瘦的时候终于又产下了一个男婴，当她产下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已经瘦成了一个骷髅。

　　她用皮包骨头的手拉着我的手，用尚有一丝活气的眼看着我说：“我的妮儿，这些年俺家可对不起你呀，你就当俺都是猪狗，别跟俺一般见识，我也活不了了，这个家就全靠你了，你要是能养活就养活着，不能养活就给他们找个活路吧，你也得活啊……” 我当时看着床上床下一溜四个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刚出生不到一天，我心里就那么胡腾升起一股犟气，我拉着婆婆的手说：“娘，你放心吧，只要我不死这个家就不会散，只要这个家不散，我的四个弟弟一个都不会少了，将来我一定要给他们都娶上媳妇，你老人家在下面好好看着吧，要是我说话不算话了恁就变成厉鬼把我给撕了。” 我婆婆听了我的话，那瘦的刀把般的窄脸动了一动，大概那算是笑吧，然后她的手就松了，那双眼也合上了。

　　我不哭，床边站着的也都不敢哭，但是床上的却哇哇的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全哭了。我喝止住他们说：“都不许哭，老大，你去给你弟弟挤羊奶喝，二儿，你看着你弟弟，三儿，你跟我去找街坊邻居埋咱娘。” 给俺婆婆发了丧后，家里的东西被变卖的还剩一布袋玉米，半布袋麦子，还有院子里一头奶羊，但是那头奶羊也瘦的跟快死的婆婆一样，它的奶可是越来越难挤了。

　　我每天把最小的背在背上，然后牵着那头羊，领着俩大的去地里干活，牵着羊是供小四饿了吃的。 大小叔子还好一点，多少给我帮点忙，可是我那儿子才两岁多，老三小叔子才三岁呀。

　　他们跟我背上的婴儿唯一的差别就是不用抱着背着，他可是他们跟背上的婴儿一样，饿了就哭。

　　还跟背上的婴儿一样想闹就闹，而且他一闹背上的就闹，背上的一闹我就干不了活了，我不干活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可把我苦的不行啊！

　　有一天，我儿子又哭闹，我实在是火了，掀起他的屁股打起来，我打他就越哭，越哭我就越打，直到他的哭声越来越小了，头也沉沉的垂下去了，我也累得浑身是汗，那火气也下去了，可是我扒起他的脸一看，他的小脸儿都青了，而且由于狠着劲儿哭，鼻子里的血直往下滴……我的脑子一下子懵了，我抱起他嚎啕大哭起来，从此我再也不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