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他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我知道，这句话算是说对了。

　　良久，我听到莫军微微叹了口气，而后的眼神便逐渐缓和了下来。

　　“是啊，慈善从来不是个噱头。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我相信会好好利用这块地。如果不是我们目前很缺钱……我真的很想把这块地免费送给沈小姐。”

　　我们？

　　看来，莫军和莫昊天之间的心结，这会儿也终于要解开了。

　　莫昊天显然有些诧异，他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最后，他还是把目光转向了我，应该是想让我替他把该说的话说出口。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那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也算是感谢莫昊天能把莫军带到这里来。

　　“莫老先生，虽然您跟莫先生一直别扭了这么多年，但我知道，您跟莫先生心里都是有对方的。不如您二位趁现在把话说明白了，也好让惦记着您跟莫先生的人安心。”

　　我意有所指，莫军和莫昊天显然也听明白了。

　　见他们点了点头，我便起身准备回避，却被莫军叫住了。

　　“沈小姐，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话，也谢谢顾先生，谢谢江先生，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可能这一辈子都……所以，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坐下来听听我做过的错事，也算是记个教训吧。”

　　江至一脸八卦，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听到莫军的话，他忙不迭的点了头，又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坐下，像是生怕我非要离开似的。

　　我也很好奇莫军莫昊天这两个年纪比我大的前辈之间发生的故事，便顺着江至的动作坐回了座位。

　　却感觉身边有一道带刺的目光，越过我直接到了江至身上。

　　我知道是顾景怀在盯着江至看，便伸手牵住了顾景怀的手，顾景怀也立刻回握住我的手，而后收回了在江至身上的目光，也看向了莫军父子俩。

　　莫军见我们都坐下，才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莫昊天。

　　“孩子，这些年，是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妈妈，对不住你……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妹妹。”

　　莫昊天低着头没说话。

　　莫军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莫昊天的反应，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口：“在那里建养老院一开始确实是出于慈善目的，我也一直没想过要牟利，毕竟，当时我还是莫家大少爷，我父亲给了我做慈善的资本，我也收获了名声。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莫军顿了顿。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接着刚刚的话开口了。

　　“后来，资金链断了，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东西，只剩下了那个养老院。我想靠着那个养老院东山再起，我夫人阻止过我，可我还是继续开始了。后来，就在我离进监狱还差一步时，她怀着孕跑到那个养老院，撕了我跟那些人签的合同。”

　　他不知道是在跟莫昊天说，还是在跟我们说。

　　“后来，因为那份合同被撕了，媒体认为我是在最后关头浪子回头了，我没有坐牢。可是她……那天，下着大雨，她还没出养老院的院子，就摔了一跤，孩子没了，她也没了。”

　　包厢里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我张了张嘴，想开口安慰莫军，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这个头发花白，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很强烈，强烈到让我感同身受，仿佛也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场景。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您，但我猜，她如果知道您后来听了她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

　　我身边的江至忽然开口了，声音比平时小了许多，显然是特地放轻了：“她肯定也不希望她最爱的男人和她的骨血，关系会是现在这样。”

　　“是啊。”

　　江至话音落下半晌，一直没说话的莫昊天终于开口了，像是释然了什么。

　　他站起身来，朝着我们郑重的鞠了一躬。

　　“谢谢三位。如果我爸答应的话，我想以五百万的价格，把这块地皮卖给江氏。我相信，有三位在，这块地皮会发挥它最大的作用的。”

　　五百万？

　　我有些愣了，看了一眼江至，江至也朝我摇了摇头，显然也是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

　　实在太低了，低到我们都不好意思答应下来。

　　我正想开口，莫军已经朝着我们笑笑，先一步开口，道：“三位帮我们解决的事情，价值远远大于这块地皮。所以各位不用客气。”

　　“可是……莫先生不是……”

　　想到莫军早上透露出来的烦躁神情，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莫先生的资金链……”

　　“五百万足够了。”

　　莫昊天也开口了，他脸上的笑也终于真心实意了起来：“多谢三位了，尤其是沈小姐，你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我和江至对视一眼，最终，江至龇牙咧嘴的朝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想让我再跟莫氏父子谈谈价格的问题。

　　我也正有此意，便转头看向了莫氏父子。

　　“莫老先生，五百万实在不是合理价格，对你们二位来说太吃亏了，如果您跟莫先生想照顾我们，就以一千万的价格把这块地皮转让给我们吧。”

　　眼看着莫军要开口拒绝，我又忙继续开口，道：“到时候孤儿院落成，还请您跟莫先生一起来剪彩仪式。孤儿院的捐赠者名单上，也会有您二位的名字，我想，这应该也是莫夫人最想看到的场景。”

　　我这句话显然是说到了点子上，莫军终于点了点头，但还是替我们把价格砍回了六百万，说是吉利。

　　最后，我们实在拗不过他，便以六百万的价格签下了合同。

　　出了包厢，已经是傍晚了。

　　顾景怀去开车的空当，江至终于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了我。

　　“一天就搞定地皮的事情，还用这么低的价格就拿了下来，沈若然，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得到江至的认可，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

　　“那江先生觉得，是江小姐厉害，还是我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