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景怀。

　　顾景怀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我跟他对视，但脚是半点不想挪。

　　那种把顾景怀当成我最后依靠的感觉，在海市蜃楼破灭的一刹那，跟着我那些幼稚的痴心妄想一起消失了。

　　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周烨在我出咖啡厅之前就已经先离开了。

　　要不我刚刚说完会搞定这件事，顾景怀就找上了门，实在是太巧了些，难免不会让周烨多想。

　　顾景怀应该也猜出来了我的想法，他抿了抿唇，皱着眉头朝我走来，而后不由分说的牵起我的手，把我拉进了他的车里。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车门关上，我依旧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最终，还是顾景怀打破了沉默：“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不会像之前一样不冷静了。

　　我看着顾景怀，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组织了半天措辞，最后却只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安分当好你的棋子，在你需要我的范围里，我不会自作主张。但如果超出这个范围，你也不必劳心费神的过问了。”

　　“沈若然！”

　　顾景怀忽然提高了声音，身上的怒气让我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但想到顾景怀的所作所为，我还是硬着头皮挺直腰杆：“做什么？”

　　“你……”

　　顾景怀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总之，他身上的怒气瞬间便弱了下来。

　　半晌，我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沈若然，我要是只需要一颗棋子，我为什么不选别人，选你？”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如果顾先生想弃掉我这颗棋子，我现在就走，其他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补偿的，我们合作就到此结束吧。”

　　顾景怀的话让我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

　　如果我真的如他所说，不只是一颗棋子，那我为什么连我的孩子是不是活着都没有权利知道？

　　丢下这句话，我便准备下车，却被顾景怀扯住了胳膊。

　　“有的事情，你知道了会后悔的。”

　　可我连选择是不是要知情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被迫接受这些事实。

　　我强忍眼眶里的泪水，没有回答顾景怀，也没有再动弹。

　　气氛就这么一直僵持了好几分钟。

　　“我说过，别把我当外人。”

　　最后还是顾景怀打破了沉默。

　　我似乎听到他轻叹了一声。

　　这声叹气让我也冷静了下来，顿了顿，我终于转头看向顾景怀。

　　“那你呢，你把我当外人吗？”

　　“不。否则我不会隐瞒你这些事情。”

　　顾景怀几乎是在我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回答了我。

　　他的回答让我一瞬间也有些动摇了起来，抬头看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总是似笑非笑的了。

　　现在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又沮丧，这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是一个鲜活的人，而不只是那个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运筹帷幄，完美的像个机器人的顾景怀。

　　我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座位上。

　　顾景怀也终于放开了我，他看着我，似乎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我没有发问。

　　我相信，如果他想说，他会跟我说的。

　　如果他不说，那我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告诉我。

　　就像今天这样。

　　……

　　顾景怀并没有带我去医院，直接带我回了家。

　　我没有多问，毕竟我也不喜欢医院里的气氛，在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之后，那里总让我害怕。

　　躺在床上，我闭上了眼睛。

　　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些事情让我身心俱疲，但我还是不得不继续梳理下去，好从这些事情里提炼到有用的信息，以待来日。

　　门锁忽然轻轻响了一声，我睁眼抬眸，站在卧室门口的人赫然是顾景怀。

　　顾景怀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对视了老半天，我才终于开口，问他：“怎么了？”

　　顾景怀眼神如常，脸色也恢复的跟平时相差无几，只是有些略微的波动：“我觉得，有的事情你还是不明白。”

　　“你不是说了吗，有的事太明白也不好。”

　　我用顾景怀跟我说的话回复了他，但同时，我告诉他：“但是，我会查下去，用我所有的能力。我相信你有不愿意告诉我的原因，但我只想求个问心无愧。”

　　我不想带着遗憾失去这两个孩子。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或许顾景怀不懂这种感觉——当然，我也不希望他会懂这种感觉。

　　“你的想法还是没变。”

　　顾景怀沉默半晌，终于继续开口了：“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我也沉默了。

　　顾景怀几次三番的阻止我，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原因。

　　可他为什么连原因都不愿意告诉我？

　　思索半晌，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你说吧，如果你能说服我的话，我就不查了。”

　　顾景怀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瞥见他神色复杂，不由得开口问他：“总不能连说服我的理由都不告诉我吧？”

　　“不。”

　　我看到顾景怀摇了摇头，“我好像觉得，应该告诉你点什么。”

　　要告诉我点什么？

　　我有些惊讶。

　　我自认为这几天已经把顾景怀了解的差不多了，但刚刚他的行为，又让我忽然有点摸不准他了。

　　难道，真如他所说，我不只是一颗棋子？

　　那我还是什么？

　　明明是我自己逼着顾景怀让他说出真相的，可真相马上要揭晓了，我脑子里竟然又无端多了那么多顾虑。

　　“怎么？你紧张了？”

　　我听到顾景怀轻笑一声，再抬起头来，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平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看来是我想多了。

　　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摇了摇头。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把你能告诉我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就算不是全部，一部分也足矣了。

　　只要让我知道，他们还好好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我就安心了。

　　有希望，就能撑着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