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只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何平皱了皱眉，这是周宇凡的老爸，江州餐饮大亨周继业？ 想起这老头，何平就不免有点担心。 老爷子就是一个老顽固，思想极度保守，拒绝一切新生事物。 他若介入的话，周宇凡和自己的新公司没准会难产啊。 毕竟，现在周宇凡羽翼未丰啊！ 想到这，何平打了一辆车，匆匆赶往烟雨茶楼。 烟雨茶楼，一个临湖的包厢里。 周宇凡恼火地对一个穿着对襟唐装，留着大背头，约莫五十岁的中年人吼道：“爸，你疯了吧，这是我的合作伙伴，你怎么能骂人家！” 中年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周宇凡怒骂： “合作伙伴个屁！他就是个骗子！” “你个败家玩意，闻道科技开得好好的，你竟然把把公司卖了！还把别墅卖了，投资什么网管系统！” “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三言两语就被人家骗了啊！” “那软件，都是虚拟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水深的狠，你根本把握不住！” 在整个江州市，敢对周宇凡这么说话的，恐怕寥寥无几。 眼前这位，正是周宇凡的父亲，江州餐饮大亨周继业，身价上亿，也是江州十大富豪之一。 周宇凡皱了皱眉，耐心地道：“爸，你别拿老眼光看待新事物。” “软件虽然是虚拟的，但我们是有核心技术和知识产权，能够占据主导地位的！” “做硬件是看得见摸得着，但是，闻道科技只是贸易代理，没有核心技术，说白了就是个卖货的，和摆地摊的没差别！” 商业界一直有两种路径选择。 “贸工技”或者“技工贸”。 简而言之，就是销售和技术在一个企业中哪个处于那个地位领先的区别。 典型的就是华为和联想。 侧重销售的联想，估值一度是华为的五倍，遥遥领先。 但后来，坚持研发和自主知识产权的华为，估值已是联想的50倍！ 其实周宇凡这番话，是很有见地的，但奈何周继业根本不听，甚至说，现在全国也没多少人认识到。 “屁的核心技术，狗屁的知识产权！” 周继业嘲笑道：“咱们国家，人们有知识产权的意识吗？” “你不要在国外喝了几天洋墨水，就忘记咱们的基本国情！” “你软件一出来，立刻无数人会模仿抄袭！” “前两年，陈佩斯的小品被电视台擅自出版发行VCD光盘，陈佩斯以侵犯知识产权为由把人家告了！” “结果呢？” “嘿，是，他赢了，他是拿到了十六万侵权费，但他就再没机会上春晚了！” 周宇凡耐心解释：“爸，我们有密钥技术，没那么好盗版的。” “后续，系统也需要我们维护和升级，盗版生存空间不大！” 周继业气急败坏，骂道：“技术？技术个屁！” “我都替你打听了，那个何平就是个废物、混子、赌棍、酒鬼，天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混吃等死！” “他爹得了癌症，他都不管，老婆都不愿意和他过了！” “周宇凡啊，你老子我没读过大学，但当年凭借两米宽四米长的二荤铺子，三十年搞出几家五六家大酒店，资产加起来有一个亿，经历了太多风雨了，也见了太多人心险恶了！” “一个人，连老婆孩子都不管，生身父母都不孝，那能靠谱吗！” 周宇凡还想说点什么。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通报：“周老板，何先生来了！” 周宇凡脸色一变，瞪了他爸一眼：“你刚刚那大嗓门跟打雷的似的，恐怕人家都听见了！” 说着，连忙起身迎接。 周继业脸色略微尴尬：“哼，他骗我儿子，我还不能说了？” 何平走了进来，还没坐下，就单刀直入地笑道： “伯伯，您好。我在门外也听到一些您的担忧和顾虑，这里，我给您做一些解释，希望能打消你的顾虑！” “啊！” 周继业老脸一红，没想到何平这么直接。 他是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第一代商人，在夹缝里成长，历经磨难，知道低调示弱才是王道，为人处世普遍圆滑世故。 哪怕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见面也笑呵呵的，不习惯把矛盾摆在桌面上。 何平正色道：“您说的在理，盗版可能会侵蚀我们的市场，而且不在少数！” 周继业脸色平静下来：“哦，你也承认会有盗版问题啊。那，你怎么解决？” 何平道：“第一，我们会用闪电战的打法，在盗版没反应过来之前，抢先用正版占市场！” “第二，随着加入WTO，无论官方还是民间，版权和知识产权保护意识，都会逐渐提高。” “第三，如果真有盗版，或者模仿者出现。我们有应对之策——第二年，免费！” 周继业傻眼了：“免费？都免费了，你还怎么赚钱？” 免费，才是互联网玩法的核心要诀。 收费，往往会陷入万劫不复。 如，国内第一家互联网公司瀛海威，实行联机服务收费，让网站成为一座上岸票价昂贵的孤岛，很快破产。 如，2000年的电子邮箱大战中，当时处于领先地位的263开始收费，迅速失去了市场，消失在浪潮之中…… 如，日后的《征途》，也是靠开启游戏免费，道具收费模式制胜，让石玉柱打了个翻身仗…… 免费商业模式，在十年后，就会成为共识。 但在这个时代，却鲜有几人能够想得明白， 哪怕周继业是餐饮大亨，一只商界老鸟，此时也想不明白，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嗯，游戏……7月14日，陈天乔就会和《传奇》开发商Actoz签订合约了。时不待我，必须快点搞钱，截胡啊！” 何平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脸色平静地道：“我们有一年或者两年时间赚网吧业主的钱，一年两到三亿的盈利。” 周继业嗤之以鼻，对网吧业主会购买网管软件，心存怀疑。 何平道：“当盗版开始侵蚀市场事，我们就会实施免费，能保证在网吧具有绝对支配地位！” “这时候，我们就变成流量入口，任何游戏、软件的推广，都要求我们。我们就能收取过路费、推广费了！” 周宇凡闻言，如醍醐灌顶般，眼睛一亮。 这一点，其实他之前并没有考虑到！ 现在看来，网管系统软件，比自己之前设想的还更有潜力啊！ 周继业却丝毫不信：“哼哼，那些软件游戏还没赚到钱呢，怎么会给你推广费，莫名其妙！” “周宇凡，我告诉你，我坚决反对这个项目，你不许入股！” 何平想再解释两句。 突然，门被一把推开。 郭铭轩走了进来，气呼呼地嚷嚷： “我去，我真是被你那个哥们害惨了，我姐要过来提刀杀了我！” 然后，就看到何平也在，他顿时脸色不善：“呦，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你个小骗子还敢来，扑街，你找打是不是？！” 见郭铭轩进来，周继业连忙热情洋溢地上前迎接：“郭少，有日子没见了，听说你这些天江景花园项目做的风生水起啊！” 周继业在江州算是有名有姓的大老板，但是，和郭家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人家郭家的新恒基地产，已连续四年被评为亚洲第一地产公司，市值已经达到1600亿港元。 郭家家主来到内地投资的话，往往都要封疆大吏亲自陪同接待的。 郭铭轩只是众多子嗣中的一个，但现在一个人掌控的资产都有五六个亿，比江州首富宋荣华还多。 若非郭铭轩在海外留学时，和自己儿子认识，又恰好来到江州投资，受到儿子一些帮衬，自己都没有和人家对话的资格。 “周叔，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也就赚了五六千万！” 郭铭轩倒是客气了句，但眼角眉梢的得意，也是欲盖弥彰。 “你这小打小闹，可比我半辈子赚的都多啊！” 周继业吹捧了两句，才问：“郭少，刚刚您是说……被谁给害惨了？” 郭铭轩瞪视何平，咬牙切齿，怒形于色：“宇凡哥，你这个哥们是不是脑袋有病啊！” “昨天他去我那里买房，我给他优惠，亲自接待，给他打折，够朋友吧？” “他一顿编排，说盛世豪庭项目工勘有问题，楼会塌了，把我吓得，都不敢和隆兴地产的老板签约了！” “什么？” 周继业一听，顿时对何平更加嫌恶：“你懂地产吗？” “这么大的事情，一两个亿的买卖，你怎么能瞎说呢？影响了人家郭少的投资，你担待的起吗？” 他看向周宇凡，语重心长地道：“这就是你的合作伙伴？哼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一定把你坑死吧！” 连周宇凡都对何平有点失望，无奈苦笑道：“你瞧这事儿闹的！” 在他看来，隔行如隔山，何平是在软件开发方面是行家，乃至天才。 但你越是精通，也意味着你在这方面付出了越多的精力和时间，自然无法兼顾其他。 或许，何平有点书呆子气，所以才仅凭直觉，就乱下结论。 但是，他现在和何平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是帮何平说话：“铭轩，你别生气，我这兄弟绝对没有坏心。” 郭铭轩气道：“宇凡哥，我不生气？你知道，我被他害得多惨吗？” “我听了他的话，也拿不准，又要拖着隆兴地产的老总，我得找个理由吧！” “我就说，我回港岛泡妞去了。” “结果，隆兴地产的老总一个电话告到我姐那里去了。” “我姐打电话过来一顿臭骂，说如果我再不把合收购合同赶紧签了，华轩就不给我管了！那我以后就没翻身之地了。” “我赶紧联系隆兴的老总啊，你猜这小子怎么说？他说我慢待他，没诚意，坐地起价，加两千万！” “这王八蛋，昨天我的副总请他玩小姐，他不知道玩得多开心……” 这么一说，周宇凡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紧锁道：“我估计隆兴那边，也不是真想坐地起价，他就是想拿捏你，摆架子！” “这样，中午我做东，请他吃顿饭，找几个得力的中间人斡旋，给足他面子，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 这时候，他咳嗽了一声，对何平挤挤眼，意思是让何平给郭铭轩道歉。 孰料，何平根本不为所动，一脸云淡风轻，轻抿茶水：“郭少，我让你调查工勘，你调查了吗？” 郭铭轩道：“我找了工勘施工队调查，人家说，根本没问题，明明是你晃点我啊！” 何平瞬间愣住了：“调查了，没问题？” 何平自信记忆绝对不会错误，而且蝴蝶效应也波及不到省会。 略一思忖，他就明白了：“哪怕你给了钱，他们也不会说真话！” “因为他们相信，工勘哪怕没到位，地面建筑也不会出问题！而一旦说出来，他们可能会被老板收拾！” 见此，周继业气得血往脑门子里涌，喝道：“何平，你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有意思吗？” “你害郭少损失两千万，连个道歉都不会说？你是皇帝，是金口玉言吗？你瞧你把郭少气成什么样了！” 郭铭轩骂骂咧咧：“就是，人蠢没药医，你个死扑街，赶紧给我道歉！” 何平根本没理他，而是轻抿茶水，慢悠悠地道：“周叔，我害他损失两千万？我帮他避免两个亿的损失才对！” “他现在生气，叫我死扑街……” 何平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笃定道：“十分钟后，他就得叫我‘大佬’，甘心情愿当我的小弟 弟。” 此语一出，全场一片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