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有人。”陆衍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周丘捏了捏手指，想说点什么，似乎觉得不妥又闭嘴了。

　　季宛走过来，替她擦拭干净膝盖上的灰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用管了。”

　　周丘沉默了半响，嗯了一声。

　　陆衍问，“妈，如果找到了何仇，你还会去见他么？”

　　周丘淡淡道，“不会了，我答应了宛宛这件事到此为止，就不会再管了。”

　　陆衍没有继续说话。

　　季宛提议让周丘跟着他们一起回去，顺便带上陆烁然。

　　周丘这边的思想工作倒是很好做，但是陆烁然那边不行，陆衍跟他说了好几次，对方才勉强松口。

　　陆烁然的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他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和双眼，太局限于眼前，浪费的这几十年光阴，什么都没有学到，也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还想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找到何仇，就等于是把全世界的地毯都翻过来一遍，这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烁然在走之前，跟陆衍一而再的确认，“真的可以找到何仇？”

　　“当然，现在不比以前了，陆家的权利已经覆盖了半个亚洲，要找人很容易。”

　　“是吗？”陆烁然第一次听说陆家的势力这么强大，不知道觉得夸张，还是嫉妒心起，语气略微不满。

　　陆衍听出来了，但是没放心上。

　　他更关心一点，“当初那个团伙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只抓着何仇不放？”

　　陆烁然质问道，“你说我为什么？当初如果不是何仇，我爸根本就不会死，他可是出了名的侦探，经过他手的案子有几宗是没有结果的？如果不是何仇作怪，他也不会被污蔑，被反泼脏水，他更不会死！”

　　陆衍脸色微沉，“那当年的凶手呢，抓到了你也报仇？“

　　“法律会一并惩罚他们。”

　　陆衍勾了勾唇，站起身道，“走吧，先回家。”

　　陆烁然听到家这个词，觉得陌生极了。

　　“我爸走的那一年，我就没有家了。”陆烁然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站在陆衍身边，又小又瘦的一个，却一脸不服气，“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只是个住的地方。”

　　陆衍没说什么，带着他下楼上车。

　　陆衍来的时候开的是迈巴赫，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代步车，但是陆烁然这几十年来，却第一次坐这样的豪车。

　　男人都爱车，哪怕没有坐过。

　　他摸着车内的真皮椅子，似感慨似嘲讽，“没想到，现在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开上这么好的车了。”

　　陆衍也不客气，直接戳破他话里的暗示，“你这个意思，是说我是随随便便的人？”

　　“我指名道姓了吗？你干嘛这么着急对号入座？”陆烁然似笑非笑，说话带刺。

　　陆衍想到他年少就离家，吃过不少苦，更想到他是自己的堂弟，到底还是把脾气压下去了，没有发出来。

　　季宛在后面听得直皱眉。

　　开车到机场，很快就到了。

　　陆衍把车和钥匙一并交给服务员，陆烁然不了解这个操作，问他，“你把车送人了？”

　　因为要坐飞机，这车不就不能带回沪城了吗？

　　陆衍本来想解释，这车是过来时候临时买的，方便在这边办事而已，很多城市陆衍都留得有车。

　　如果下次不来，这车就等于不要了。

　　一辆车而已，对陆衍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是陆烁然刚才那么问，陆衍就故意道，“对，送人了，我懒得带走。”

　　陆烁然震惊，“一辆车你随随便便就送人？而且还是几百万的车。”

　　“怎么了，我的东西还不能送？”

　　“那是你的钱吗？”陆烁然大义凛然道，“陆衍，你花的是整个陆家的钱，那些钱不是你自己赚的，你这么铺张浪费，你死去的爸爸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他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在教训自己的儿子。

　　陆衍最听不惯这种语气，他冷声问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么铺张浪费，我不过是继续走他的路而已，你不知道？”

　　“你放屁！”陆烁然粗鲁道，“我爸还在的时候，就一直告诫我要节约为主！”

　　“那是你爸穷，一个做私家侦探的，能跟商人比？”

　　这话就跟一把刀似的，把陆烁然的尊严给砍成了两半。

　　本来一行人都要登机了，陆烁然突然站在原地，骂道，“陆衍，你算老几，你凭什么质疑我爸没钱？没钱怎么了？我爸干的都是好事，你们呢？赚着别人的血汗钱来浪费，跟那些万恶的资本主义家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很大，激烈兴奋，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陆衍转身问他，“你要在这跟我吵架？”

　　“我想跟你吵架吗？刚才是你自己说话难听！”陆烁然理直气壮道，“你现在就给我爸道歉，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乖乖跟你上飞机回去，不然今天咱们俩谁也别想好过。”

　　“道歉，凭什么？”

　　“因为你侮辱了他，他一生都在做好事，在你眼里却是个穷人，这是对老人的不尊敬！”

　　陆衍冷笑，“到底是侮辱了他还是侮辱到了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没有做错事，说错话，不会跟陆烁然吵架。

　　陆烁然不要面子，要撒泼打滚辱骂什么的，陆衍权当没听见，直接叫两个人把他绑上飞机，完事。

　　季宛坐在陆衍身边，看着被绑着手脚，捂着嘴巴，只能用眼睛干瞪着他们的陆烁然，心里发怵。

　　“你堂弟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他的思想极端，生来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几岁还是几十岁，性格是无法改变的。”

　　“那你们以前的关系好吗？”

　　“不好，我从小跟他玩不到一块，他也没几个朋友，性格孤僻又古怪，没有几个愿意接触这样的人。”

　　季宛失笑，“不知道为什么，看他那么瘦，那么可怜，可我对他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自找的。”

　　季宛抬头看过去，发现刚刚还在看陆衍的陆烁然，眼神突然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