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航也过来摸了摸，被恶心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忍着恶心，他还是把灯打开了，一颗小灯泡挂在墙壁上，昏暗得根本看不清屋子里的东西。

　　周丘打量着这一间巴掌大的屋子，找到卫生间，进去洗手。

　　水龙头也生锈了，出来的水嘎嘎直叫，跟鬼一样凄惨。

　　周丘还是憋着一口气把手洗了，然后换古航进去。

　　果不其然，古航一进去就开始骂，“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是拍乡村老尸的根据地吧？”

　　“啊，我受不了了，这水一股下水道的味儿，确定可以洗手吗？”

　　“将就一下吧。”周丘道，“我包里有香水，你洗好了出来喷一点。”

　　古航满脸不高兴，“妈，你为什么就非要住这种地方，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想体验一下非人般的生活？”

　　周丘叹口气，拿出香水喷了喷，然后把瓶子塞进他的手里，“去你的房间吧，估计比这里好不到哪里去，你拿着，受不了就喷点。”

　　古航没接，“我还去干嘛啊，这地方跟公厕似的，谁知道安不安全，我就在这里打地铺了，你有事随时能叫我。”

　　听见这些话，周丘还是蛮感动的。

　　她的小儿子长大了。

　　古永康那个狗男人，什么都没有留下，倒是留下一个不错的种。

　　周丘摁了摁摇摇欲坠的架子床，勉强还能睡人，但是被子肯定不能用，谁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脏东西。

　　古航把外套脱下来，干巴巴的躺在地上，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

　　周丘侧着身子，朝着古航的方向。

　　各自都安静了下来。

　　周丘没有睡意，四周各种各样的臭味刺激着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陆烁然是陆家的后人，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陆家是不知道他的存在吗？

　　还是说，因为当年何仇那件事的影响，陆烁然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找到他了的话，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身份？

　　他会接受自己的弥补吗？

　　周丘一下子想了很多事情。

　　这些问题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快要挤爆她的脑袋，但是没有一个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一晚上，母子俩都没有睡着。

　　早上天一亮，周丘就带着古航离开了，她按照信息上给的地址，开车前往扬子巷。

　　扬子巷2单元，是陆烁然现在住的地方。

　　一路问进来，问了快半小时，周丘才终于到那栋楼的底下，一楼是一对收废品的老人，老先生抽着烟，问周丘，“你找谁啊？”

　　周丘弯着腰，很有礼貌的问，“你好，请问陆烁然住在这里吗？”

　　老先生的耳朵不太好使，侧过脑袋问，“啊？你说啥？”

　　“我说，陆烁然住在这里吗？”周丘拔高音量，一字一句道。

　　“什么然？”

　　周丘拿出陆烁然的照片给他看。

　　老先生眯着眼睛看了半响，才说道，“这不是那小孩吗？”

　　周丘眼睛亮了，“你认识吗？”

　　“认识，就住在楼上。”老先生站起来看了看，单元的门锁了，他颤颤巍巍的去拿来钥匙，说道，“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周丘道，“我是他的远方亲戚，今天来这里办事，顺便来看看他。”

　　看周丘一身不凡的打扮，还有这突出的气质，老先生信了，但还是吐槽了一句，“你们这些亲戚，过得这么好，却把一个小孩丢在这里不管死活。”

　　周丘看出来了，老先生跟陆烁然的关系不一般，即使不亲，两人的关系平时也挺好的。

　　她以聊闲天的口吻问道，“老人家，他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吗？”

　　“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孩哪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好多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

　　老先生去开了门，说道，“六楼，自己个上去吧，我腿不行了。”

　　周丘道谢，“好。”

　　上去的时候，古航在后面问，“那个陆烁然是谁？”

　　“一个故人的儿子，最近才得知过得不好，我于心不忍，所以来看看。”

　　“你怎么会有这么落魄的故人？”

　　“妈妈的小时候本来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刚听老爷爷说他脑子有问题，是个神经病吗？”

　　周丘不知道。

　　她一口气到了六楼，喘着气站在老旧的门口，举起手想敲门，又犹豫了。

　　她是没有勇气。

　　周丘回头问古航，“你说，等会他看见我我该怎么说？”

　　古航笑了，“妈，你累糊涂了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周丘犹豫不决。

　　古航看自己母亲的脸色不大对，惊讶道，“妈，里面那小孩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周丘骤然破功，被逗笑了，“你这小脑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那你还怕啥，敲门吧，我累死了。”

　　周丘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很安静。

　　顿了顿，周丘又敲了一遍，很久之后都没有动静。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没在家？

　　敲门的声音引起对面邻居的注意，开门一看周丘和古航，面生得很，问道，“你们找谁啊？”

　　周丘道，“我找陆烁然，他是不在家吗？”

　　“现在他肯定不在家，出去打工了。”

　　“那他几点下班知道吗？”

　　“一般十二点，你要是有事就去他上班的地方找，在祥和超市里面做拣货员。”

　　周丘道了谢，跟古航又下楼。

　　祥和超市很好找，离这里并不远。

　　周丘问了收银员，收银员指着蔬菜区那边的一个红衣服男孩，说，“那就是陆烁然。”

　　听见有人念自己的名字，陆烁然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周丘。

　　周丘怔怔的看着他。

　　陆烁然很瘦，留着长长的头发，把眼睛都遮住了，瓜子脸也就巴掌那么大一点，蜡黄蜡黄的皮肤，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

　　又瘦又矮，真的像是一个小孩。

　　但是周丘看到信息上面说，陆烁然都快三十了。

　　不知道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把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打磨成这个样子。

　　“陆烁然，你过来一下，有人找你。”收银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