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御山见皇帝竟然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老脸一沉答道:“老臣今日一进将军府的书房,这些东西就放在老臣桌上了。” “那就是凭空而来的东西?”皇帝龙眼一眯,“冷卿可有查证过?” 冷御山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有何好查证的,这些东西里面,有傅文昭的亲手笔迹,更有傅文昭所犯之事的详细过程,恐怕就是叫傅文昭自己来复述一遍,也不会比这更仔细了。 这般铁证如山的证据,还需要查证? “那就是没查证过,这凭空冒出来,不经查证的东西,你竟然也拿到这里来给朕看!”皇帝怒了。 冷御山见龙颜大怒,心中虽是不满,但也只好赶忙道:“臣该死,是臣失察,臣这就去查证!” 所有的证据都在此,再查证一边不过就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不必,这件事就交由三皇子来查证就可以了。”皇帝突然望向站在一旁的傅文祁,眼神凌冽,“怎么,你书房的桌上也出现了东西?”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似乎是在说,若是他敢说一句也发现了东西,那么他连皇子也别想做了。 傅文祁顿时心中一寒,抬眼间,却满是心怀苍生的悲悯:“父皇,儿臣书桌上没有出现什么,儿臣听闻西南一部总有水患发生,因此特地画了河堤建造图,特来呈给父皇。” “呈上来吧。”皇帝说道,就有小太监下去将傅文祁手中的图呈了上去。 不过皇帝并没有立即打开来看,只是随意地放在了一旁。 傅文祁心中愈发的凉了。 皇帝对冷御山的态度足以说明,他对冷御山揭穿傅文昭的这件事情十分不悦,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上赶着也告傅文昭的状,说不定,状告不成,自己还会在这个本来就不正眼看他的“父皇”眼里彻底失去关注度。 冷御山回朝了很多年,依然没有学会朝中文人那套柔柔/软软的做事方法,如今看龙颜大怒,他不由得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暴脾气:“皇上,微臣定有能力将此事快速查证清楚,三皇子殿下日理万机,还是将这件事交给微臣去查证吧。” 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黑,冷御山偏偏还要火上浇油:“这次的瘟疫事件根本就不是宁王殿下的错,若是查证此事之后,宁王殿下便是枉死了,三皇子更是罪加一等!” 皇帝敲了敲桌子,冷御山便是抿了唇。 “朕说了,这件事交给文祁去查,冷将军再过两年就该过五十大寿了,也不年轻了,还是好好休养身体比较好。”皇帝看着好像是为冷御山着想,但语气里句句都是不容抗拒。 只见冷御山脸上又青又紫,却不得不妥协。 他捏了捏手中的拳头,想了想继续开口道:“那皇上可否把陈尚书一案交给老臣,老臣虽年纪大了,但是眼睛还是看得清楚人的,陈尚书必定不会通敌北戎。” 皇帝心中气急,手中便狠狠地随便捏了一个物什,发泄了一下:“好,这件事就交给冷卿了。” 冷御山见好歹从傅文昭手上抢下一个差事,这才不甘愿地退了出去。 “文祁。”皇帝叫道。 “儿臣在。”傅文祁瞥了一眼在皇帝手中,自己刚刚呈上去的河堤建造图,此刻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不成样子。 “你二哥虽然是鲁莽,但是心性还不算太坏,这些事情应该不是他做的。”皇帝捏着手中的折子,声音平淡。 皇帝越平淡,傅文祁的心中就越是森寒。 皇帝手中的证据,他怀中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这上面涉及了成百上千条人命,还有傅文昭屡屡加害朝廷命官的证据。 皇帝居然就这般轻描淡写地一句“应该”? “你去查证吧,这些事应该不是他做的,是有人故意冤枉他。”皇帝抬眼,黑眸里满是威慑地望向傅文祁。 傅文祁心中冷然,抬头望向皇帝:“父皇,若儿臣查证,确实是二哥做的呢?” “啪”,皇帝忽然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文祁,你懂朕的意思吗?朕说,不是他做的。你若是不懂,朕就换个人来查证此事,以后你就做个闲散皇子,不必再参与朝堂之事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再听不懂,当真是猪脑子了。 傅文祁的脸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暗了下去,声音也有些暗:“父皇,儿臣明白了,这些事,不是二哥做的。” “行了,退下吧。”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冲他挥了挥手,又对着旁边的小太监说道,“去,立刻叫二皇子来见朕。” 傅文祁一步一步,沉沉地走出御书房门外。 自小,他就做什么都是错的,傅文昭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时候他只是文章没背好,就被父皇一把推开,口中还念着“不堪大用”。 而傅文昭趁着读书的时候跑到浅水塘抓鱼,父皇竟然脱了鞋陪他去抓鱼…… 傅文昭因为贪玩,将父皇的奏折全都弄进了水里,父皇却也只是轻轻地责备了他一声。 而自己,只是因为不小心弄坏了父皇的一副普通墨宝,就被父皇罚跪了三天三夜。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有一年隆冬的时候,傅文昭贪玩去御花园池塘上,掉进水里了,他二话不说就下去救傅文昭,没想到冰水刺骨,他下去就没上来,而当时,他们的“好父皇”就在一边,唤了一堆人急急忙忙地下水将他们捞了上来,但是却立即护着傅文昭走了,还将整个太医院都请了过去。 而自己,被捞上来之后,四肢发僵根本无法走动,脸色惨白得一直发抖,都没有人管,最后烧了起来,还是母妃把他接回宫的,他病了五天五夜,这个“好父皇”一直陪着傅文昭,从未来看过他。 有时候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都是他的儿子吗?怎么区别待遇就这么大? “呵呵……”傅文昭望着自己手上皇帝刚刚交给自己去查证的证据,笑得有些悲凉。 这还有什么好查证的?皇帝都说了他没做,有更多的证据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