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懵懵懂懂地抬头，见镜子中的自己。 不过是一个长得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罢了，不及苏眠雨相貌的十分之一。 二丫当即又想低下头去，却被苏眠雨给按住。 苏眠雨似乎有些明白她的心结所在了，只温声说着，“二丫长得好看，为什么不敢看镜子，怕被自己好看到吗？” “不，不是的。”二丫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垂下脑袋又用几缕头发遮住半张小脸，声音十分轻地说了一句，“不好看，没弟弟妹妹好看，也没沉鱼好看…” 说来祁家的基因不错。 祁山与祁水都算得上面貌俊俏。 只不过祁山平日里做活打猎，难免带上一些山野粗人般的风范，很难叫人觉着他长得有多好。 除了村子里有一些莺莺燕燕整日无事可干的女子，说不准会注意一下祁山的外貌。 祁水就不同了，打小身体不好，农活都没他的份，被李桂花与祁大田当做少爷一般养着，算得上是个风流倜傥的小白脸。 虽然当年病得不轻，面上多有褪色，却仍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柳叶嫁他那么久都没提出和离，多少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而他中了举人之后，面色较之以前也好了不少，在风雨镇上端得是德才兼备，风貌俱佳。 他与柳叶生得娃娃，相貌自然也是好的。 那祁临风跋扈，却也得一片人簇拥，与那张看得过去的脸也有一番关系。 至于那年纪比二丫小一岁的祁沉鱼，更是被她娘打扮得乖巧可爱，让人见了都想给她糖吃。 祁家两个孩子都被如此对待，这二丫平常都如同一根草一样，偏偏祁沉鱼比她小，没法让她穿祁沉鱼的旧衣服。 只能街坊邻里哪家小孩子衣服不要了，或者祁临风的旧衣服给了祁二丫。 时间久了，大家便觉着，祁二丫的头发乱糟糟，脸上脏兮兮，整天穿一身不合适的衣服，明明也算是祁秀才家里的孩子，却跟个要饭的小叫花子一样。 可怕的是，连祁二丫自己，都这么觉着了。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见祁大娃与剩下两个弟弟妹妹都被收拾的敞亮郎丽，唯独自己好像还破破旧旧的。 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一般。 也就是苏眠雨心细，发觉了二丫心中的不快，此时安慰了两句，“二丫觉着自己不好看，那就是因为娘和爹长得不好看咯？” 苏眠雨的相貌可是这十里八乡公认的好，祁二丫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只摇了摇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苏眠雨叹了口气，将刚刚买好的两对头花掏出一对，夹在祁二丫两边的发鬓上。 说来苏眠雨也不太会扎这个年代人梳的发鬓，连她自己的，还是软磨硬泡了祁山好久，才让祁山给她扎的。 祁山会梳头发这事儿，苏眠雨印象当中隐隐约约知道，只不过等真在镜子里看到的时候，她才觉着。 这男人真是不错，如果放在现代，肯定特别会哄小姑娘欢心。 至于眼前这个小姑娘。 苏眠雨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给她绑成像哪吒那模样的两个小包子。 此时两个头花一戴，却也显得十分可爱。 “二丫这样出门，谁见了不给你个零嘴吃？” 二丫犹犹豫豫地抬头，说震惊算不上，却多少有些恍然。 似乎真和以前没人疼没疼爱蓬头垢面的时候差了很多，除了这衣服依然破破旧旧的。 苏眠雨见她拽着衣服带子不说话，拍了一下脑袋，说，“我这记性不好了，前两天给你做了一身衣服，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拿来。” “给…给我做的？”祁二丫受宠若惊，直接就站了起来，面上的欣喜掩都掩盖不住。 她想要的向来不多，也算不得出格，不过只是想被人看到，不再成为谁谁的附庸，而是被当成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来看。 可惜年纪小，祁二丫说不出来这些话，只觉着心里别扭。 此时苏眠雨掏出那件颜色宣亮的衣服给祁二丫比了比。 那绣娘猜得竟然还不错，这衣服只稍微比祁二丫的身量大了一点。 “好像还不错，你去试试？” 祁二丫抱着这件衣服，这布料她熟悉，与祁沉鱼身上穿得差不多。 她记着这布匹很贵很贵，连边角料都被柳叶做成了手帕子。 苏眠雨居然这般毫不在乎地就给了自己？ 祁二丫嘴唇有些颤抖，问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不然这衣服你还想给谁穿，如果款式不喜欢，过一两个月去镇上了，再买新的布匹回来给你做。” “不…我去，我去试试。” 祁二丫抱着衣服跑进屏风里面。 说来这个屏风，是祁山一个好哥们送来的，说是破破旧旧本来准备扔掉的，结果苏眠雨随嘴一提说大娃大了，男女有别换衣服总是不方便的。 祁山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也记在了心里，才将这个屏风给拉回来的。 待祁二丫换好衣服出来，祁山已经将饭都做好了，那味道从他们这茅草屋不怎么挡风的窗子飘进来，苏眠雨馋得直流口水。 “换好了，真漂亮，快，快去叫你爹瞅瞅。” “…等等！”祁二丫突然有些不敢出去了，两只脚尖互相对着，不知在闹什么别扭。 “怎么了？” “会不会很奇怪，我这样…”祁二丫拽着身上的衣服，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生怕将这身衣服弄脏了弄皱了，再惹得苏眠雨不高兴。 如果苏眠雨不高兴，会不会也和柳叶一样打骂自己…？ 苏眠雨激动道，“不会奇怪，好看，一会儿饭就凉了！” “………” 祁二丫突然觉着，自己弄脏了衣服的后果，可能没有让苏眠雨吃不上热饭的后果严重。 自己这漂亮的亲娘，难不成是个光鲜亮丽的饭桶不成吗？ 祁二丫愣愣地跟在苏眠雨后面出去。 快到饭桌的时候，苏眠雨突然伸手拉了下二丫的手掌，指尖轻挠两下，柔声说，“今天排骨是炖的，如果你下次想吃别的，一定说，不然这辈子就只能吃上炖排骨了。”